第43章 偶像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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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时搭起的简陋舞台上,几双花白的大腿整齐飞舞,紧绷的肌肉线条无比诱人。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少女的汗香,此情此景令台下的男性观众们性奋至极,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们的动作,生怕错过一丝美色,连口水滴答在衣服上也毫不在乎。

   音乐逐渐来到高潮,少女们的动作愈发激烈,像是与看不见的敌人搏斗一般。紧身热裤勒着她们的肌肤,仰头看去正好能看见大腿根,给了观众无限的幻想:也许只要动作再激烈一些,就能看见春光乍泄……

   但音乐戛然而止,观众所预想的好事并没有发生。他们有些失望,但还是跟着欢呼起来。舞台上的少女保持着收式的动作,轻微喘着气,迎接来自台下的热情。

   她们是“偶像”,拉汉娱乐产业最重要的“产品”。偶像通常都是些年轻貌美的少女,她们几人一组形成一个个小团体,并以团体方式提供表演。几个一线团体在世界范围内都享有相当声誉,而其背后则是成千上万个二线、三线乃至不入流团体。皮派儿所在的团体便是最后一种,平常只能接些商场演出之类的低层次活动,也没有自己的粉丝群体。这或许是一件幸事:对皮派儿来说,如果她真是什么知名人物,恐怕狗仔会日夜不停地跟踪她,将她的一切信息都公之于众。那才是真正的麻烦事呢!

   演出结束后是握手时间。偶像们走下舞台,与热情的观众近距离接触。大多数时候只是与他们握握手,但偶像们偶尔也会做出些小恶作剧,比如亲吻个别观众的脸颊,或是用手指戳戳他们的胸膛。每当这时,观众就会变得格外疯狂,几乎要冲破围栏拥抱她们。如此亲密接触当然会获得回报:走完一圈下来,几个人手中都拿着不少观众送上的礼品,糖果、小装饰物、纸钞之类;最离谱的一次,一名成员拿到了一盒避孕套。

   偶像们的穿着热辣无比,再加上她们搔首弄姿乃至极具情色暗示的动作,整场演出简直可以用“少儿不宜”来形容。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谴责的,用性暗示招揽生意并不是不入流偶像团体的专利。在拉汉,这样的表演比比皆是,偶像就是用来满足人的性幻想的嘛。即使是那些一线团体,表演的内容也不会有多大差别,只不过动作更熟练、衣着更华美罢了。相较于门票成百上千的正规表演,看一场商场里上演的热舞不需要花钱,是那些买不起昂贵演出门票低薪上班族的最爱。

   与年轻的狂热爱好者相比,上班族更加冷静、更不容易形成粉丝群体,如此便给皮派儿所在团体设定了隐形的上限;近年来这个团体已经发生多次人员流动,不少人退出的原因都是“觉得毫无发展前景”,但皮派儿很享受在这个团体中的一切,无论是队友之间的友情还是台下观众的热情呐喊。至于穿着暴露带来的羞耻,她早已抛诸脑后:出来混没点牺牲精神怎么能行!

  

   表演结束已是深夜,但拉汉的首都没那么容易睡着。城市的夜生活无比多彩,只不过皮派儿已经没有心情去享受。最近的一系列事情弄得她心情烦躁,她只想尽早回家休息,毕竟明天还要去舞蹈教室练功呢!

   最重要的当属圣凯妮亚战争。拉汉选择站在圣凯妮亚对立面,这让皮派儿陷入危险境地:无论是舆论还是工作生活,无处不表现出愈发浓烈的敌意。战争爆发后很短时间内两国矛盾已经上升到极其危险的水平,无论官方还是民间。皮派儿固执地选择留下,因而错过了大使馆撤离前最后一批回国的途径;如今拉汉国内已经不存在圣凯妮亚官方机构,拉汉政府自然对滞留的圣凯妮亚人相当不客气。好在团体内部多少存在些少女之间的友情,她还不至于被自己生活的世界逼到穷途末路。

   其次就是和父母的关系。若说多年以前的争吵只是让自己和父母的关系产生裂纹,那么最近关于是否结束偶像生涯、回国避险的争执则是彻底打破双方沟通的桥梁:以后再也不会收到他们寄来的生活费了。

   看到不远处走过依偎在父母怀中的小女孩,她又想起父母了。她与父母的分歧便起源于对拉汉偶像文化的不同看法。父母觉得这东西“下流”,而她则觉得这正是女孩儿实现人生价值的方式,女孩儿就应该趁着青春穿着火辣的衣服舞动自己的身体,将魅力泼洒在舞台之上。后来她寻得机会来到拉汉,远离父母自然让她拥有了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她到最近一个偶像招募点报名,不顾工作人员关于她身份的忧虑,迫不及待地在合同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此后,她宁可荒废学业也要坚持训练、表演;但努力并没有带来太多回报,或许是顾忌她的身份,公司始终没有对她进行多少宣传,因而她也只能一直待在这个不出名的团体里。虽安于没有人打扰的清净,但她总还是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站在体育场正中央,迎接数万人的目光——只有顶级偶像才有如此资格!

  

   拉汉首都是一座无比巨大的城市,从东头到西头需要两三个小时的车程。虽已夜深,地铁站里依旧人流熙攘;为了隔开世界的嘈杂,皮派儿戴上耳机,播放起自己最喜欢的歌曲。多年来,她一直都是这样,用听歌的方式消磨时间,穿过难以逾越的距离,将自己和团体相连接。练舞的任务很重,有时还要参加今晚这样的表演,表演结束后往往累得连手都很难抬起,但她还是期待多接一些表演,因为只有参加表演才能获得分红,她才有钱支付房租和购买生活必需品。

   入行以后,她终于逐渐看清生活的艰难:表面光鲜亮丽的偶像在平日里多么辛苦,几个一线明星的背后是数万人在激烈的竞争中沉沦,绝大多数甚至过完整个偶像生涯也不会为人所知。美妙的幻梦被一点点打碎,她不得不接受自己很有可能一辈子都出不了头的惨痛现实。

   郊区的夜晚远不如市中心那般明亮,她便像小时候一样在物体的阴影之间蹦跳着前进。每次落地都发出啪啪声,是她除耳机里的歌声以外唯一能听见的声音。事实上即使她摘下耳机,郊区的道路也异常安静,能清晰地听见风掠过树叶的声音;但她已经习惯于带着耳机走夜路,若是摘下耳机,说不定会感到不适应甚至有点恐惧呢!

  

   一切照旧:少数几个窗子透出昏黄的灯光。在这个彻夜不眠的城市里,总有几个夜猫子陪着她熬夜。皮派儿肯定不是其中之一:她准备回到家倒头就睡,清洁身体什么的统统推到明天。

   事实上她穿的衣服也非常适合倒头就睡:柔软贴身的吊带背心和热裤可以直接当成睡衣,不知多少个演出结束后的夜晚,她就这样在床上睡着;尽管这套衣服不甚美观,但反正已夜深人静,她又不必像明星那样提防狗仔。脚下的凉鞋也非常适合快速脱下:几根绑带松垮地系着脚背和脚踝,看似复杂的绳结只需拉住一个端头便会瞬间散开,随后她便可以赤着脚扑上床;这是她最喜欢的款式,完全裸露脚背的设计让她有种不受约束的自在感。

   疲惫和蹦跳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让她难以察觉黑暗中潜藏的危险。

   公寓的一角停着一辆陌生的黑色面包车。除了驾驶室的三面玻璃以外,车厢的后半部分完全被金属板包裹,根本看不见车内的情况。皮派儿完全沉浸在耳机里歌曲的旋律中,她只想着早点回到家休息,根本没有在意这一切。

   直到什么东西狠狠砸在她的背上。皮派儿失去平衡摔倒在地,脸上、手上的皮肤都被蹭破。正当她哀嚎着想要检查伤口时,重击再次落在她的身上;而且这次她不再如之前一般幸运:击打的位置避开她的背包砸在胸背上。一时间皮派儿感觉头昏眼花、呼吸困难,好不容易支撑起身体的手再次摊开,上半身猛地拍在地面,力道之大差点摔断门牙。她已经疲惫到不想反抗,毕竟如果袭击者只是小贼的话,还是让他抢走自己的随身物品较好,完全没有必要与之拼命。

   不等她表达自己不做抵抗的意愿,一个黑色的布袋扣在她的脑袋上,双臂也被掰到身后,拧成极其别扭的角度,痛的她哇哇大叫。疼痛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她的手脚已经被扎带捆住,无法逃跑。这一切都结束后,她被拎起来扔进面包车厢。由于什么也看不见,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被送进哪里,正想着转头查看情况便被面包车启动的加速度甩在地上,翻滚几圈后撞在面包车舱壁才停止。

   她既不敢提问也不敢移动,这伙暴徒已经证明了他们对局势的掌控;恐惧之中她蜷缩成一团,不顾手臂和脚踝被扎带勒得疼痛难忍,强忍着泪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你确定她就是老板要的人?”一名袭击者用拉汉语问道。

   “肯定没问题,地址我反复确认过,怎么可能出错?”

   “不用再检查一下吗?”

   面包车猛地刹车,皮派儿猝不及防之中向车头方向滚去,脑袋撞在驾驶座靠背上。套在头上的布袋被摘掉,一个蒙面人用手电筒照亮她的脸颊:“你看,我说过不会弄错的”

   另一个蒙面人,也就是司机,检查过皮派儿的长相后满意地踩下油门;皮派儿向车尾滑去,甚至还没来得及套上布袋。蒙面人见她已经滑至车尾,便将布袋随手一丢,质问司机:“你说她长得也不好看,老板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

   “你懂什么?人家这叫原生态美;别的偶像,那种人造美女可比不上她!”

   “你说她没做过整容?怎么可能,除非她不是拉汉……”

   “你没说错,她还真就不是拉汉本地人,她是——”

   此时,两个蒙面人似乎意识到皮派儿在偷听他们的谈话,便终止了交流。在一个等红灯的间隙,皮派儿终于鼓起勇气:

   “求你们不要伤害我,我什么都可以给……”

   “你马上要失去一切了,还有什么可给我们的?”一名蒙面人不屑地说。

   “什么意思?!”蒙面人的话语仿佛往她身上泼了一盆冰水,皮派儿陷入深深的恐惧:“你们不会要杀了我吧?请不要这样,我什么都不会和别人说的!”

   “不是你说不说的问题”蒙面人不耐烦地打断她的哀求:“这是公司内部人事调整,少爷将亲自出席这场活动,不会亏待你们的”

   “少爷”?皮派儿想了几秒钟才明白他们所指:所谓“少爷”是她所签约娱乐公司老板的儿子。除娱乐公司外,老板还拥有一大票制造及金融相关企业,一举一动关乎拉汉经济走向。这次战争中,老板的表态甚至影响到拉汉政府的最终决策。有如此显赫家世的“少爷”自然不会低调,出行乘坐的是豪华轿车和私人飞机、日常穿戴的是名贵服装和名牌手表;此外,由于整个娱乐公司都在少爷名下,理论上他有着近乎完全的人事决断权,比如开除或提拔某个偶像之类……事实上他也没有忽视这项权力:围绕少爷有好几场绯闻故事,不过他从来都予以否认。

   “他怎么会看上我?”

   皮派儿再清楚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过她还是心存一丝幻想:万一呢,万一那个傻不拉几的富二代真看上自己,想要来一段跨国禁忌之恋呢?也许自己的偶像生涯就有出路了!也许……

   “别傻了丫头,他只是想和你交代离职事宜——难道你还没听说吗?很快圣凯妮亚人就不被允许在这里工作了,带着你的退休金滚蛋吧!哈哈哈!”

   皮派儿的心再次跌入谷底:看来这次真的完蛋了。不久前她曾听闻萨米莱发生的变故,那时她还暗自庆幸自己选择拉汉而非萨米莱做留学目的地;可谁能想到拉汉也步了萨米莱的后尘,竟对毫无反抗能力的圣凯妮亚平民下手?至于自己的未来——对于发生在萨米莱的排外事件,皮派儿所知只有圣凯妮亚人被禁止工作、上学和出入境;更恶劣、更肮脏的事情不可能让她这样的普通人知道——她想象自己被踢出偶像团队后的惨状:失去经济来源,到时候别说付不起房租,连生活都会成问题。很奇怪,虽然她出生的国度正在战火中挣扎,但她竟无比想要立刻回到那里、回到父母身边。

  

   皮派儿被扔下车,被两个身穿中学校服的少年接住;他们剪开皮派儿脚踝上的扎带,令她能自行走路。从耳环、金色项链、鸭舌帽一样不落和遍布双臂至后颈的纹身这般造型来看,他们或许不是什么好学生。因此尽管其中一人对她出言不逊,皮派儿仍保持沉默——顶两句嘴或许很爽,但被他们手中反着光的钢棍暴打一通必然不会很舒服。

   少年们护送她走进一栋建筑。夜色之中她来不及看清建筑名称为何,只记得这栋酒店式建筑的装潢极其豪华。大堂两侧伫立着一人多高的金色雕塑,雕塑的双臂被替换成翅膀,摆出各异的造型。走在迎宾红地毯上,皮派儿竟然也有了自己是贵宾的错觉。

   她的内心无比复杂:面见权力那么大的人,她这一身是不是有点太过随意?他会不会对自己提出过分的要求?自己又该如何回应?皮派儿深知拉汉娱乐圈水之深,举手投足之中全是套路,觥筹交错之间尽是潜规则;这也是绝大多数偶像都动过整容手术的原因:没有漂亮的脸蛋,怎么攀得上贵人,又怎么获得更多关注和资源。但想回来,如果只有出卖身体才能拿到离职补偿,她真的有勇气作贱自己吗……

   她被带进一个阶梯剧场;舞台上已经有几名少女,从她们的交谈中皮派儿确认她们同为圣凯妮亚人。担心被抛诸脑后:在这么多人的监督下,少爷总不会为非作歹吧。随后她被告诫不准离开舞台,便找到一个角落坐下,无聊中看向观众席。观众席的正中央坐着几个模糊的人影,偶尔亮起的红色光点意味着他们正在吸烟。也许只有少爷这般位高权重之人才敢在这里吸烟吧?她想起自己走进这个房间时看见墙上张贴着“禁止吸烟”告示……

   少女们三五成群地小声交流,或是独自缩在角落里休息。她们穿着各异,显然是从各个场合赶来的:有的穿着睡衣,根本看不出身材如何;有的穿着日常外出的衣服,或暴露、或保守,有意无意地展示自己的傲人曲线;又或者干脆穿着舞蹈练功服,似乎一下舞蹈课就被带来这里,紧身衣将她们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衬托出来……但无一例外,她们的手都被塑料扎带捆绑着,有的在身前,有的在背后。皮派儿知道,每一名少女都代表一个平日里受观众喜爱的“偶像”,是像她一样追寻梦想的女孩子。她从没想过自己能见到如此多“偶像”,如果有一个男青年在这里,一定会兴奋到晕过去——如果他是相关行业粉丝的话。

  

   “人终于到齐了”稍晚,坐在观众席上的人说。一束光打在他背后,给他蒙上一层光晕;皮派儿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觉得他好像在发光。这是她非常熟悉的舞台开场模式:用背光营造一种神秘感。有那么几秒钟她还以为自己在欣赏一场偶像演出,但接下来的话语打破了她的幻梦。

   “如何处理滞留在拉汉的圣凯妮亚人?我相信萨米莱给出了非常好的答案。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本公司的雇员,即立即解除双方劳动关系;但直接开除未免太不近人情,所以我给各位准备了一个小游戏,还希望大家喜欢”

   言毕,几名少年半拖半拽着一名衣冠不整的少女来到少爷身边。观众席的灯光骤然亮起,照得少爷身上的衣服如雪一般明亮。皮派儿发现几排座椅都被放倒,给观众席中间腾出来一小片平地。少女就跪在这片平地正中间,浑身发抖,双手抱胸,头发上滴着水。

   “我会在这栋大楼里追踪你们,哦,当然不只我一个,还有这些——”他指了指舞台周围拿钢棍的少年:“他们会跟随我在这栋大楼里一同追踪你们,若是被我追踪到了,下场就和她一样……”

   说着,少爷突然举起手里的钢棍——皮派儿也是刚刚发现——向跪着的少女头上挥去。不等众人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少女已经闻声而倒,身体伏在地面抽搐。殷红的血液从发丝间渗出,在地面流淌,浸染在墨绿色的地毯上,散发出极致的黑色。

   “就像这样……就像这样……”少爷发疯似地挥舞钢棍,直到少女颅骨破碎,脑浆迸溅。她已经不再抽搐,但血浆四溢的场面已经吓坏了不少少女:她们或哭泣,或掩面;剩下的捂着胸口,艰难喘息……

   “就像这样,看到了吗?”少爷怪笑着,举起钢棍指向舞台。这一指仿佛有魔力,少女们纷纷躲向两侧,力图避开他指着的方向,好像钢棍能喷射出杀机一般。

   “你们有五分钟的时间尽情躲藏,五分钟后我将开始寻找,杀戮也在同一时刻启动。这栋大楼有数百间客房,足够我们狂欢一整夜!快动起来吧,不要在离开这里之前就被打死了哟!”

   他挥舞着手臂,兴奋至极。少女们恐惧地一动不敢动,甚至在他说出叫她们动身躲藏以后亦如此。

   “倒计时已经开始了哟……我向你们保证,这五分钟之内我们不会动你们一根毫毛,即使你对着我吐口水,怎么,没人想试试?”

   又过去几秒钟,终于有少女开始行动;两人互相依偎着穿过站满持棍少年的观众席。果然,除了一个犯贱拍她的屁股外,其他少年都保持不动;随后离开舞台的少女越来越多,如逐渐崩溃的堤坝。正当皮派儿想要跟在人流中蒙混过关时,却被什么人拉住手臂——

   “走这边!”一个声音轻声呼唤。

   随后皮派儿跟着那股力量奔跑起来——逆着人流奔跑。她很快明了方向:是舞台的幕后!

   竟然没有几个人想到往幕后的方向逃亡。不过皮派儿能理解:她经常登上的那种简陋舞台可没有什么幕后准备区,偶像们都是从两侧临时搭起的台阶走上舞台,一举一动都会被观众一览无余。

   绕过幕墙后,她们才发现这里有好几道大门。两人急不可耐地一扇扇试探;卫生间、化妆室、衣帽间,她从未想过舞台的幕后竟然有这么大。终于,打开一扇尤为沉重的大门后,她们看见了楼梯。皮派儿差点惊喜地叫出声,但被那个女生及时捂住嘴巴。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处境,赶紧冲进大门,再奋力将其关上。两人没命地向楼上奔跑,她们需要尽早跑到较高楼层以延长躲藏时间……虽然她们都不知道“游戏”什么时候会结束、以及它是否真的会结束。

   当两人跑到六楼时,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敲击声和狂笑声:杀戮已经开始。

  

   接下来的数小时中,皮派儿见识了人性中最彻底的恶意。

   少女被钢棍打断骨头、敲碎脑袋、从尚未完工的窗户扔出大楼,又或者被活活勒死、强奸、虐待致死;她们的尸体血肉模糊,甚至肢体都被从躯干上撕下来,血液弥漫开几米远,仿佛凶兽的盛宴。血浆和残肢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弄得皮派儿几次想要呕吐,但都被身边的少女阻止。多亏了她,皮派儿才能躲过几次清扫,否则她早就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就像现在躺在她们面前的这具一样。

   这位少女显然经历过性侵犯,她赤身裸体,下体凝结着血块,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扭向一边,让人难以分辨她的死因。皮派儿坚持要为她蒙上一层布,但最终还是被那名少女阻止:她说追踪者会根据犯罪现场的变化判断出有人来过,这样做会暴露她们的行踪。

   皮派儿满怀悲伤地绕过少女的尸体继续赶路。在爬上第十层时,她们就已经累得不行,不得不停止爬楼。在第十层躲藏时,她们设法解开了绑在手上的扎带;此后行动方便很多,但她们依然提心吊胆,因为每过一会儿便会听到或近或远的惨叫。虽然整栋建筑有几百间房间,但追踪者似乎无穷无尽,他们从各个方向包围她们、压缩两人藏身的空间;他们拖着钢棍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刺耳噪音令两人胆寒。最近的一次,追踪者距离她们只有一墙之隔,但那时他们正在试图捉住并虐杀另一名少女,两人这才得以逃脱。但侥幸总有到头的一刻,她们只能在心底里祈祷那一时刻来得晚一些,以及万一自己被抓住能稍微痛快些,无论结局是死去还是如何。

   “为什么要救我?”两人在第十层稍作休息后选择另一条楼梯向上走;皮派儿首先提问:“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我害怕独自行动”少女简短地回答道。

   “可为什么选择了我?”

   “你离我近呗”

   “不怕我出卖你?”

   “那就是命运的安排了,如果出卖我能让你活的更久,我会接受命运的”

   “那你会不会……”皮派儿还没问完,便听到脚下传来噼啪声。她赶紧低下头去,借着昏黄的灯光,她看见在自己凉鞋下破碎的瓷砖。

   不远处传来男声,似乎在下达命令;随后是钢棍在地面摩擦的声音。在皮派儿等人看不见的地方,一伙少年正蠢蠢欲动:上一个被他们虐待、轮奸的少女已经停止呼吸,他们对她已然失去兴趣;现在,他们准备好搜寻下一个猎物了。

   “快、快下楼!”少女拽着皮派儿的手。

   两人向楼下跑去;紧张之中皮派儿感觉心脏要从嘴巴里蹦出来似的,疲劳和困顿一扫而空;尽管平时她甚少走楼梯,但此刻她却健步如飞,三步并作两步向楼下奔跑。楼梯井里很暗,唯一的照明是挂在墙上的楼梯层数数字,这是她们不被杂物绊倒的唯一希望。

   或许是注意力太过集中,她们甚至没有意识到她们离开楼梯井的楼层——一层。这正是追踪者最密集的楼层;虽然不少追踪者乐于就地处理被捉住的少女,但他们休息时还是会回到一楼。

   皮派儿一出楼梯井便看到数十双眼睛看向自己:少年手持钢棍,眼中似乎射青光:她们想要折返回楼梯井,却发现追兵距离她们只有一步之遥。

   少女抓着皮派儿的手不住颤抖,她的手指冰凉。

   死定了,这次真的死定了。皮派儿的心猛地一沉,她颤抖着举起双手,想要投降。她嘴角抽动,思考着该如何说话才能让这群人放过自己。

  

   就在这时,少女竟然猛推皮派儿一把,然后自己向后跑去!

   皮派儿目瞪口呆,显然少年们也大都被吓住,呆立原地。

   少女冲向离她最近的少年,随手抄起一块砖头呼向他的面颊。少年伸手格挡,少女趁机夺走钢棍。拿到武器的少女狂乱地挥舞着,从包围中破开一个突破口,向少年聚集之处冲过去,还不忘大吼道:“快——跑——啊——”

   这一句很明显是喊给皮派儿听的;她茫然地四处张望,发现大门就在距自己不远处,这才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向大门跑去。绝大多数少年都被发疯的少女吸引注意力,忽视了正在向门口移动的皮派儿。少女被团团围住,她只能不断挥舞钢棍防止少年们靠近。时间窗口正在关闭,皮派儿艰难地喘息:或许是刚才紧张过了头,疲劳、酸痛一股脑儿地涌上来,她的动作变得如老人一般迟缓。少女已经不再吼叫,或许是她已经达到了目的——

   一个身影出现在皮派儿身前,轻松将她推倒。皮派儿缓了一会才发现那是谁:来者正是少爷。他轻轻抖落正装上的灰尘,然后轻描淡写地说:

   “把她带到阶梯剧场去,我要让所有人看着她死……你把手解开了?来人把她的手绑上,要确保她到死也解不开第二次!”

  

   皮派儿被推搡着,最终摔倒在舞台中央。和她同行的少女也被制服、捆绑着手脚,摔倒在她身边。她受伤了,额角流着鲜血,神志不清。皮派儿急切地想要叫醒她:她不敢自己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人群愈发聚集在她们四周,每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侵犯她的欲望。她感觉自己好像赤身裸体、毫无遮掩,只能拼命俯下身去,用后背遮挡私处。可是再明显不过,那些人并不想让她有此机会。她被牵拉着头发直起身子,几双手在她的胸前乱摸,甚至有撕破她衣服的意图;她扭动身子躲闪,却绝望地发现四面八方都伸过来不止一只手……

   “让开”一句男声打破嘈杂,那些人纷纷恭敬地向后退去。少爷出现在皮派儿面前,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意。皮派儿多希望他能多说两句,至少训斥一下这些胆大妄为的年轻人,但他很快便发现少爷来此并不是为了救她。

   是啊,自己真傻,他怎么可能出手救自己呢?是他下命令把自己带来剧场的啊!

   “少爷,这是给您的”一个少年将一根崭新的钢棍呈在他面前,少爷接过后掂量几下,继续下命令:“把那个昏迷的弄醒,我要让她知道自己是被谁打死的”

   少年们用饮用水灌醒了她。她痛苦地咳嗽,挣扎着,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已经被捆绑起来。皮派儿第一次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恐惧:她似乎在质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跑掉?

   “我……对不起”

   少女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钢棍的落下终结了她的想法。这一击力道之大甚至让她的眼球都从眼眶中脱离,被神经牵连在空中转了几圈才落地。显然被打碎头骨疼痛至极,她倒地抽搐,口吐白沫。不过或许她并不知道这一切,因为破碎的颅骨扎进她的大脑,搅乱了她的一切思维。只见她的头上明显瘪下去一块,混着粉色脑浆的血水正在从那里向外流淌。

   少爷上前一步,踩碎了少女的眼球。少女再次剧烈抽搐,但始终无法挣脱扎带的束缚。见她还没死去,少爷又挥舞钢棍砸向她的头颅;每砸一下,地面上便多沾些血滴,皮派儿脸上便多一道泪痕。最终,随着噗嗤一声,已经看不出形状的头颅彻底扁下去,击碎了其中的脑组织;随着一股黄斑在她两腿间扩散,少女死去了。

   “还尿了,真恶心”少爷不耐烦地踢了她一脚,示意少年们将她拖离舞台。紧接着他转向皮派儿,这次她明白,再也不会有人用身体替自己打掩护了。

   钢棍高举过头顶,皮派儿本能地想要伸手遮挡;但她的手都被捆在背后,因此只能缩紧脖子,期望落下的钢棍不会砸在她的头顶。但她很快后悔:因为钢棍正好落在她的肩部,将她的锁骨砸碎。剧烈的痛楚让她无法坐直,她倒在地上,抽搐不止,手拼命想要挣脱束缚,但只是被勒得更疼而已。她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像那个少女一样直面死亡的勇气,想要逃避,却徒劳地加深自己的痛苦。她宁可终结痛苦,她在心里渴求,快点打死我算了……

   可是少爷显然没有顺她意愿的打算,下一次击打选择了她的手肘。皮派儿感觉被击中的手臂如灼烧般剧痛;她无法再控制自己的左手,尽管它还连接着身体,却已经是一块死物。她痛到在地上打滚,可左臂稍微受到压迫便剧痛不已,迫使她停止。停下来给了少爷极大方便,他能轻松瞄准下一个击打部位——

   是皮派儿的髋骨。虽然她身材丰满,屁股两侧有厚厚的脂肪层,但也经不住这样重的打击。在她未察觉的间隙,她已经失禁;尿液透过轻薄的热裤,流淌在木制地板上,散发出淡淡的骚味。少年们怪叫着,性奋地看着少女被打到失禁的窘态。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皮派儿哭着哀求,身体缩成一团。但她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疼痛,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窘态。她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下身,更无法控制尿液的涌出。她竭尽全力收缩肌肉,但除了让肢体无意识地抖动以外什么也做不到。

   又一次、又一次。少爷凭借两次击打废掉了她的双腿。她的半月板被打碎,疼得少女无力操心别的伤处。大面积的淤青在她的肩膀、手肘处浮现,但这对她而言已经不再是最痛的地方。现在她连蹬腿都很困难,因为疼痛完全掌控住她的下半身;她只能无助地看着双腿抽搐,尽管那抽搐会给她带去更火热的剧痛,但她无力阻止。

   又是一记重击。钢棍击打在小腿正面,将她的胫骨打断。钢棍落下的地方出现两个伤口,汩汩地流淌着鲜血。她无法感知自己的双腿,好像她生来就没有过下肢一样;可那两只长长的、雪白的肢体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又感到钻心的疼痛。她不知为何,也不想知道为何;疼痛完全掌控了这个少女,她曾引以为傲的身材现在成了拖延她死掉的障碍。

   皮派儿的哀嚎充斥着整个剧场,震得靠近的几个少年纷纷捂住耳朵。少爷似乎感到厌倦,他命令手下的少年们接续处理皮派儿。几双手伸过来,再没有任何阻碍,将她的衣服撕得粉碎。其中一人抢走她的内裤,捂在口鼻上放肆地嗅着,发出阵阵恶心的怪叫;另外几个想要霸占她的身体,却被她骂骂咧咧的样子吓了回来。皮派儿正在用最后一点理智捍卫自己的尊严:她宁可被活活打死也不想遭到强奸。最终少年们达成一致:让几个特别胆大的敲碎她的颅骨,尽快处理掉她以便去楼上寻找仍然幸存的少女。

   皮派儿在地上用身体蠕动着爬行,她突然又怕死了。她不想像那个少女一样被打的脑颅破碎、眼球脱落,但是她还能逃到哪里去呢?四周围满了人,无论她如何蠕动,很快便会被拖回舞台中心;更何况,他们简直就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当作抹布,将自己的尿液擦拭干净。皮派儿不止一次尝到带有尿骚味的液体,她呜咽着,哀求少年们不要继续羞辱自己……

   棍棒落下。私刑处决由三名最暴力的少年执行。他们如暴雨般挥舞的棍棒将皮派儿的每一根骨头都砸碎,肋骨、肩胛、股骨和脊椎,最后才轮到头骨。等他们彻底准备打死她时,皮派儿身上已经见不到一寸正常颜色的皮肤。无数伤口分布在她的身体上下,流淌着深红色的污血;她赤身裸体,但隐私部位遭到少年们尤其关照,已经被折磨的血肉模糊,再看不出一丝女性的魅力。她感觉自己仿佛被黏在地面,无法移动身体的一丝一毫。折断的肋骨插进肺里,让她的呼吸时刻伴随着咳血的呼噜声。内出血在她的脏腑间流淌,逐渐剥夺她所剩不多的生命。

   终于要结束了吗……皮派儿不无悲伤地想到。为什么她最终的结局是这样的呢?她还有大好青春啊,她不该这样死掉的。她想伸手去抓那个离自己不远的女生,她想握住她的手,这样即使死掉也不会孤单。但浑身的疼痛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她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更何况举起整支手臂去触摸那个距离遥远的陌生少女呢?

   棍棒落在她的脑袋上。皮派儿浑身如触电般抽搐了一下,下体排出少许残尿;紧接着是微弱但十分持久的抽搐;显然这一下没能要了她的命。正常的思维被骤然打断,她所能看见的世界满是怪异的花纹。这花纹之中好像有什么熟悉的事物,皮派儿瞪大眼睛看,那些花纹扭曲着,凝结成父母和陌生少女的身形;她向他们跑去,急不可耐。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但她总觉得时间很快就会结束——

   第二次,棍棒第二次落在她的头上。这次击打的位置是太阳穴,彻底打碎了她的脑袋。骨头碎片扎入大脑,将柔软的脑组织切得千疮百孔。视野很快变成红色,然后瞬间切断。

   皮派儿最终也没能与父母相拥。

  

   后记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楼顶,金色的光芒投射在玻璃幕墙上,照亮建筑内已完全干涸的血泊和散落各处的少女尸体。

   “开始安装爆破索,这栋楼不要留下一点痕迹”少爷走出大楼时交待道。

   少年们还在兴奋地讨论昨晚做出的“勇猛之事”,在他们看来,没有比这更刺激的成人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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