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昭仪首先感到悲伤,毕竟那是自己儿时最好的玩伴;但这种情绪很快便烟消云散,他是少爷,而她只是最卑贱的女奴,如果她死去了,又有谁会为她感到悲伤呢?
昭仪和少爷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但战争改变了一切。她不再是校园里无忧无虑的少女,他也不再是戴着厚重眼镜沉默寡言的孤僻孩子,他们的人生向着完全不同的方向走去。
她仍记得自己被送到奴隶市场上的那天。她赤裸着身体,掩面哭泣,直到少爷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父亲身边,并向男人提出买下她的请求。男人同意了,从此便成了她的主人——或者说,叫老爷。虽然生活比以前苦得多、累得多,但她仍心存感激:如果她被别人买去,肯定要天天挨鞭子、乃至性命不保,但在这里,有少爷的关照,她多少能吃到些甜食,挨得鞭子也轻些;新年那天,少爷还赏了她六尺花布,让她自己缝一件新衣服呢!那是她最喜欢的衣服,只有宴会上表演时才拿出来穿,平时都精心包好放在床底。
少爷还很年轻,如果昭仪没记错,他应该和自己同岁,也就是说,不超过读中学的年龄。她从别人那里打听到少爷死于一场疾病。这令她万分震惊:少爷看起来很健康,怎么会病死呢?
少爷的遗体安放在大厅里,亲戚都来这里悼念他。他们穿着黑色衣服,一言不发,几个年长的女性还悄声抹着眼泪。场合无疑是严肃的,几个女奴不懂事,在后院里大声吆喝,挨了鞭刑——老爷还说,下次可就不是鞭刑而是电刑了。自那以后整个院子里静悄悄,像是没有人住在这里一样。
地下室则保持了一贯的忙碌:来的人多了,女奴们的工作也繁忙了;从白天到黑夜,昭仪一直在地下室里忙碌。每天都有洗不完的衣服和碗盘,手被泡得发白,腰酸背痛;此外,她还要在夜里清理花园,黑暗之中她的胳膊和小腿都被针草划破,留下一道道血痕。少爷死后,其他女奴纷纷试探性地挑衅她、威胁她,见她毫无反抗能力,便更加得寸进尺,抢走她干净的枕头,换上半年不曾洗过、油的发黑的枕头;还故意把打碎餐具的责任推到她头上,害她挨鞭子;甚至把最脏最累的活儿都推给她干,像是清理马桶、夜壶和痰盂等等。昭仪无奈,只能默默忍受;她甚至有些绝望——少爷才刚离开,她就受到如此对待,以后的日子该如何度过?
就在刚刚,一套桌布又送下来了:两个小孩在厨房里打闹,碰倒了一排调料瓶,把桌布染成棕黑色,还散发着调料的味道。昭仪将其展开,手指却被划破;其中的玻璃碎片根本没撇干净。她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指,但也仅仅看了一秒钟。活儿还有很多,可不能就这么停下来。她把手在水下冲了冲,希望血迹不要粘在桌布上。
当然她并非自愿如此勤劳。奴监,一个围着花白围裙的中年妇女正把手背到身后,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在女奴们身边踱步。每看到有人试图偷懒,她就快速走到那人身边大声呵斥乃至用手中的戒尺抽打之。昭仪也挨了不少打,自然不敢懈怠。
急促的铃声响起,昭仪叹了口气,手上的活儿还没做完,她又得应付紧急集合了。她和其他女奴们簇拥着跑上台阶,来到一个半地下的空间,她们要在这里听管家训话。
“少爷的葬礼后天就要举行了,到时候所有人都必须出席!找到你们最好的衣服穿上,别像个要饭的似的给老爷丢脸!……”管家的声音高亢,让昭仪不敢分心。但她的手指还流着血,她只能用手指捏住衣襟,让衣服把血吸走,免得血滴在地上。
——最好的衣服?那当然是自己缝的那件了。她心想着,那件衣服还放在自己的床底下,希望没有被蛀虫咬坏。上次穿它是什么时候来着?是老爷的生日,还是少爷订婚的日子?说起订婚,那个女孩她来了吗?昭仪只见过少爷的未婚妻一次,她的皮肤白得瘆人,像是几十年没有晒过太阳;她的头发也是雪白色的,倒是与她穿的雪白长裙很搭;即使在室内也戴着墨镜,让人看不到她的目光。每次出现在家里,她都戴着一顶宽檐帽,帽檐与她瘦弱的身材极不协调,远远看去像颗钉子。
少爷不止一次向昭仪抱怨过他多么不喜欢那个女孩——在少爷“特许”她为自己服务的时间里。这样的幽会已经有过好几次,夏天尤其地多。她会穿上柔软的丝绒长裙站在少爷身边,这身衣服比她穿过的任何一件都要舒适,但仅限幽会当天下午,之后就要归还。两人惬意地聊天,话题天南地北,随心所欲;不过自从他订婚后,少爷抱怨最多的就变成了那个女孩——他的未婚妻。昭仪为他轻摇躺椅,少爷闭着眼,很是享受的样子。
“她是瞎子吗?”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认为她是瞎子?”
“那她为什么老戴着墨镜?”
“白化病,眼睛怕光”
“什么病?”昭仪问道,但少爷并没有答复,只叹了口气,继而说起什么“政治联姻”、“包办婚姻”之类的词,她对此完全没有概念。她离开少爷的躺椅,走到茶几边为他倒了杯茶。少爷接过茶时,故意握住她的手;她羞红了脸,赶紧抽出手,茶杯里的茶激起一丝涟漪。
也许是少爷的举动令昭仪感到害羞,她没有继续提问。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少爷命令道:“你找把凳子来坐下”
昭仪穿过草从,拿来一把整理草坪时休息用的折叠凳,正襟危坐其上,丝毫不敢放松。
“你看你紧张成啥样了,放松,就像睡觉那样”
昭仪试着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放松下来,她的背弯曲着,身体摊成一团;如果有个椅背,她肯定会往后靠;但现在她只能双手抱着膝盖支撑身体。
“谢谢少爷”昭仪有些害羞地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允许她坐着说话。
“免了……手伸出来”少爷向昭仪伸出一只手说到。昭仪迟疑地伸出右手,立刻被他拽住。她脸一红,努力向后抽回,但少爷的力气太大了,她的胳膊被拉直,手已经到了少爷的鼻子底下。
“少爷,请不要这样……”昭仪紧张地说。
“你的手好粗糙,一点也不像小时候的样子;而且为什么有这么多伤口?这样疼吗?”
“不疼,少爷,请您松手”
“那我命令你不要再挣扎了”
昭仪终于安静下来。虽然肢体接触令她感到非常难堪,但少爷的命令必须遵守。
“伤口是怎么弄的?”
“一些碎玻璃渣,没有抖干净就这样了。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双手,还请少爷不要计较……”
“不!我非常在意,现在,请你脱了鞋,并把脚伸过来”
赤裸双脚也是一种惩罚方式,当昭仪听到少爷要她脱鞋时还以为他要惩罚自己,因而几乎要哭出来:“请不要惩罚我……”
“那就乖乖听话,否则打屁股伺候!”少爷故作威严。
“明……明白”
昭仪脱下那双临时借来的鞋子。这双鞋子是皮革制成的,十分柔软;不像她常穿的那双布鞋,不仅脚趾处破了个洞,脚踝处还非常别扭,总是磨破皮肤,疼得她睡不着觉。
少爷起身将躺椅转了个方向,昭仪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少爷本可以不用起身的。她赶紧站起来准备寻求少爷的原谅,但少爷命令她坐下、将脚放进自己怀里。
少爷的手指抚摸着她的双脚,虽然年纪不大,但她的脚底早已因长时间站立而长满老茧。虽然她为了穿这双鞋子提前洗过脚,但仍能看得出一层灰黑色的残留,那是几乎固结在脚底板的污垢,不搓上几个小时恐怕难以去除。
“你不怎么注意卫生啊”少爷握着她的双脚说,同时用大拇指在她的脚心搔痒。昭仪很怕痒,但现在她只能拼命抑制住自己挣扎的冲动,“对不起少爷,我确实有所疏忽……”
只见少爷拿出一张手帕,倒了些茶水在上面,然后仔细揉搓起她的脚来。
“少爷请不要这样……”昭仪试图缩回双腿,但被少爷紧紧抓住,动弹不得。
手帕在她的脚趾间穿梭,奇怪的是,虽然手帕不止一次碰到她的脚心,昭仪却不感到瘙痒;也许少爷的存在令她感到安心,她放松下来,身体向后仰去,然后躺在地上。少爷头都没抬起来,继续专心地给她清洁双脚。
“还是你听话”少爷突然说,昭仪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那个女孩从来不肯给我看她的身体,就连脚丫子也不行。呵——”少爷叹了口气,“有时我在想,如果我的未婚妻是你该多好啊”
“少爷您在说什么呢……主奴之间不能通婚啊……”
“我是说,如果你不是女奴而是大小姐的话……”
“可这是不可能的……”
“假设!假设明不明白?”少爷提高了音量,吓得昭仪不敢再说话。
“……我还记得小时候你的脚可是很干净的,像棉花一样柔软。你还记得吗?我们过家家时我最喜欢枕在你的大腿上看你‘喂’我吃饭”
“少爷,这都是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少爷却突然撇开她的双脚、扑到她身上;昭仪吓得惊叫了一声,但很快被少爷堵住了嘴;少爷的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摸索着,让她有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奇妙感觉。
“我要你……我要你当我老婆……”少爷咬牙切齿地说,脑袋贴近她的脖子,用力地嗅着;昭仪屏住呼吸,紧张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少爷的手摸到她的大腿,掀起裙摆并向上撩起;昭仪知道自己的私处暴露无遗;可对面是少爷,她根本不敢反抗,只得任由他在自己的私密部位摸索;少女不知道的是,她的阴部早已因性奋而流出液体,那是身体准备好了性交的预兆。
“你流了很多水呀”少爷贴着她的耳朵说。此时他的两只手都没闲着:一只手摸着昭仪的下体,另一只揉捏她的乳房;昭仪没有穿内衣,贫瘠的双乳加上仰卧的姿势根本看不出一点起伏;倒是乳头已经勃起,透过长裙清晰可见两颗凸点。她听说过男女交合那回事,既未曾实践也不曾观看。她只从别人那里听闻男女交合是一件舒爽之事,但她难以想象那是怎样一番体验。此刻的昭仪脸红到脖子根,心脏快速跳动,身体已经做好了高强度运动的准备;就连她自己也有些兴奋,毕竟只要进行一次交合,就能从女孩变成女人了呢!
但少爷还是退缩了。他从昭仪身上跌落,在草地上滚了一圈,然后如同从梦中醒来一般站起身,惊讶地看着躺在地上、衣冠不整的昭仪。意识到自己还摆着羞耻姿势的昭仪马上拉下裙摆,双手捂在身前,避免他再看到自己的裸体。
昭仪无法记得自己如何离开少爷回到地下室,她只记得那晚因为旷工而被奴监打了个半死,背后的伤口疼了一个多星期。自那以后少爷再也没有与她幽会过,恐怕他已经彻底抛弃自己了吧。
“……我点到名字的几个留下,其他解散……”
昭仪这才猛然发现自己已经走神许久,管家说了什么话她都没留意。果然,管家点到的名字中有自己。这倒不奇怪:老爷本就没有买自己的意思,买下她完全是出于少爷的意愿;如今少爷去世,她的下落可想而知:不是被卖给其他老爷,就是被卖给妓院;凭她这惨兮兮的样子,恐怕大概率是后者。这让她有些担忧:虽然从没接近过妓院,但仅从店面也能看出那不是什么好地方,穿着暴露的妇女、少女乃至女童在橱窗里对着来往路人搔首弄姿,像是一件件活的商品。可恶!人不该是商品啊……
其他人离开后,昭仪和点到名字的几名女奴聚集到管家身边。管家给她们布置了任务:停掉手里的一切工作,在少爷下葬前为他守灵。她带领女奴们来到衣帽间,发给她们一人一套全黑的衣服,命令她们换上。手里的衣物布料柔软,但昭仪并没有多惊讶:她和少爷独处的几次已经熟悉了这种布料的质感,它远比少爷赐给自己的花布更加高级,是她这种档次的的女奴接触不到的。擅自穿这种衣服是严重的僭越,要挨电刑的。她只见过一次电刑,但受刑少女的挣扎和惨叫已经吓得她两腿发软;更何况老爷还命令她搬走死去少女的尸体。看到受刑少女可怖的表情,昭仪被吓得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无论如何也不肯起身。自那以后女奴中便流传着“胆小鬼昭仪”的流言,几个比她年长些的会在她身后突然大吼大叫吓唬她,但她对此毫无办法:打架肯定打不过,更何况被发现了还要挨鞭子。
“你的手怎么了?”管家一把抓住昭仪的手,手上的伤口被挤破,再次流出血来。
“对不起……是刚刚刮破的……”昭仪低着头小声说。
“别把衣服弄脏了!去把手包扎一下再来,衣服我帮你看着……”
管家一把抢过昭仪手中的衣服,将她推出衣帽间。昭仪回到卧室,从床下抽出自己缝的衣服,反复检查确认没有被虫蛀后赶紧包扎好伤口,准备回到衣帽间时却撞上了奴监。
“东西洗完了吗?”奴监冷冷地问。
“管家给我布置新任务了……”昭仪试图辩解,但戒尺已经落在她身上:
“还找借口!还敢用管家的名义!”奴监抽打着、驱赶着昭仪回到洗衣桶边,命令她把衣服洗完才能上楼。
“可是管家会着急的……”
“我才不管!你先把手头的工作做完!”奴监训斥着,抽打昭仪的背部,少女疼得不断抽搐。紧急之中,伤口又被撕开,但她顾不得疼痛,在冰冷的水中忍受着洗衣粉的刺激快速搓动桌布,直到它变得像新的一般洁白。
再次回到衣帽间已经是傍晚,管家和女奴们早已离开,衣帽间的门也锁上了。昭仪慌张地四处寻找,完全忘记了守则:这套粗布衣服是不能出现在地面上的。她慌张地跑进安放少爷遗体的大厅,发现女奴们早已在房间四边站定,安静地看守少爷的灵柩。管家站在房间尽头,发现了惊慌之中的昭仪,快步走到她身边,询问她去做什么了。昭仪哭着和她控诉自己如何受到奴监的虐待,但管家除了叹气以外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她又管不到奴监。管家带着昭仪来到一个角落,帮她换上那身纯黑的长裙,然后带领她回到大厅。
管家离开这段时间,女奴们悄声讨论起来,主要话题集中在昭仪身上。其他人大多从事地面工作,只有她是第一次来到地面,因而备受质疑。鲜少有人知道她和少爷之间特殊的感情,因而几乎每个人都向管家提问为何要昭仪来守灵。管家无法回答,只得编出各种理由搪塞过去,而这又进一步加重了众人的疑虑。流言开始扩散,什么昭仪是少爷私养的性奴啦,昭仪是老爷的私生女啦之类的,不过管家回来时这些讨论便终止了。管家厉声训斥了其中几个,但并没有惩罚她们——虽然她嗓门很大,但她的心可善着呢。
站一晚上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昭仪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脚底板都麻木了。当她看到新一天的第一缕曙光照进窗户时长长叹了一口气,但随即便感到心慌气短、站立不稳,只能稍微后退一步,靠着墙喘粗气。对面的女奴不屑地哼了一声,眼睛半闭着养神。
门外响起鸣笛声,管家向外张望一番,赶紧跑出大厅;她先是给老爷拨了一通电话,告诉他有客人来访,随即快步跑到院子门口打开门,容车辆开进来。车辆停稳、客人下车,除了少爷的未婚妻外还有一名年长的女人。未婚妻的头发和皮肤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十分刺眼,昭仪难以看清她的样子。女人带着未婚妻走进大厅后在少爷的灵柩前站定,距离她不远,她才得以看清未婚妻的妆容:她没有带墨镜,面部被黑色的薄纱遮掩着,但仍能看出其皮肤的苍白;她的眼睛是一种奇异的粉色,头发和睫毛则呈现雪一样的白色。她穿着一条黑色连衣长裙,裙摆下隐约可见一双半高跟皮鞋;在衣服的映衬下更显得皮肤苍白,像是非常干净的纸一样。昭仪出神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倒不是因为未婚妻有多美,而是她已经累得有些神志不清,甚至无法思考了。
老爷穿好正装来到大厅,见到女人后毕恭毕敬地行礼,甚至对未婚妻也鞠了一躬。看来来客名头不小,连老爷爷得如此谨慎。老爷带着女人走进隔壁餐厅,管家挥手一招,命令在场女奴们立刻行动起来准备餐食,自己则跟在女人后面说些恭维的话。未婚妻跟在三个成年人身后,她小小的身影仿佛一个布娃娃。
虽然没有经过训练,但和少爷的私下接触让昭仪对上层女奴的工作有一定了解。她穿梭在厨房和餐厅之间,将餐具一个个摆放在餐桌周围,像是要准备一场大餐。不过围在桌边的只有三人,让昭仪有些疑惑如此大阵仗的准备是否有些多余。当然,她并没有机会提出质疑,女奴的工作不包括质疑主人,况且她也不希望让老爷知道自己是下层女仆冒充的。
由于频繁往返餐厅和厨房,昭仪并没有听到主人谈话的全部内容;一些术语对她来说也过于复杂,她只能理解如“协议”、“婚姻”之类的简单词语。倒是女人对她很感兴趣,不时盯着她看;虽然已经极力避免眼神接触,但她确信未婚妻也在用余光瞟她。昭仪感到十分紧张,以至于酒水都洒到桌布上。令她意外的是,老爷并没有动怒,只是轻微摇了摇头。虽然她对女人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很感兴趣,但她并不敢在原地久留——要是真惹恼老爷可就不妙了。第四次从厨房返回时,老爷和女人已经聊开了,他们端着酒杯,脸上浮现着笑容。老爷见到刚进来的昭仪,便招手将她招到身边:“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少爷的青梅竹马……你可以先把盘子放下,不不不,放这里就好了”
昭仪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她紧张得屏住呼吸,双手紧抓长裙,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要如何道歉才不会挨鞭子。不过老爷接下来的话让她放松了些: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地下室里劳苦,有没有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呢?”
“老爷,我……”
“大胆的说,今天不会因为你的想法惩罚你”
昭仪扭过头去看女人,女人微微点头,脸上呈现鼓励的表情。
“……想”昭仪犹豫地说。
“你以后跟省长女士走好不好?”老爷拉着她的胳膊让她转了一圈面对女人。
昭仪又犹豫起来,她回过头看着老爷,心里打不定主意:“老爷,我以为您说的出去是……”
“我会恢复你自由民的身份”女人拉着她的胳膊,“作为我的养女,我保证会像疼亲女儿一样心疼你”说罢她拍了拍未婚妻的肩膀,未婚妻歪着头,眯着眼睛看向昭仪,似乎在好奇她将如何抉择。
自由民?昭仪听到这个词时好像触电了一般颤抖。她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以奴仆以外的身份活下去——在她看来,能成为睡在有窗户的房间里的上层女奴已经是可望不可及的事情。
“如果……如果……”昭仪激动得语塞,她停下来整理语言,这段时间好像有几个小时那样漫长:“如果老爷准许,您也同意,我愿意!哪怕是做您的奴仆也行!”说罢跪在女人脚下。
女人笑起来,扶昭仪站起身。“那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了,去换身衣服准备准备吧”
管家带着昭仪来到衣帽间,一叠整齐的、平常只在来访的贵宾身上才能看到的衣服已经放在房间中央。拿起衣服端详:这是一条连衣裙,布料有如水一般丝滑,捧在手里几乎感觉不到它与皮肤的摩擦。虽然她要求自己穿衣服,但管家仍坚持帮她穿上:昭仪是大小姐了,可不能事事自己动手。等穿好裙子,管家又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双皮鞋,跪在地上帮昭仪穿上;她很不习惯这种自己连动都不用动就把衣服穿好的情况,两脚悬空前后摇摆,管家不得不抓住她的脚踝迫使她停下。
打扮妥当,管家拉着她到一扇镜子前,昭仪左右旋转身体,让裙摆飘起来再落下。这条裙子的衣领周围和袖子上有镂空的部分,能透过裙子看见皮肤的颜色;袖口、衣领和裙摆都有极其精细的花纹,昭仪惊异于其做工,管家则见怪不怪,说自己见过比这更加精致的服装。昭仪开始憧憬她到了女人家后会看到怎样的奇异光景,那可是她现在想破头都想不出来的。
等一切准备就绪,昭仪回到餐厅,她的这身裙子仿佛让餐厅的灯都更加明亮。如果非要挑出什么缺点,那只能是她不适应这双半高跟的皮鞋。柔软的鞋跟让她有一种踩在泥土里的感觉,以至于步伐不稳,身体摇晃,十分滑稽。
她走到女人面前,正想屈膝行礼,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女奴,便高挺起胸部,向女人问好。女人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不禁笑了起来:“这孩子还叫我阿姨呢,该叫妈啦”昭仪意识到自己叫错了称谓,脸都羞红了。她改正了错误,然后管未婚妻叫“姐姐”,未婚妻微笑着予以回应。老爷招呼她到自己身边,叮嘱她到了新家不要挂念自己和少爷。
昭仪以自由民的身份坐上了餐桌,享受了一顿主人的伙食——由于不会用餐具,她直接上手抓取食物,并遭到未婚妻的白眼;但她根本不在乎:面前的食物好吃到足以使她忘记世间的一切烦恼。无论是油腻的肉菜还是甜倒牙的甜品,都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虽然她无数次经过厨房时幻想偷吃一口其中的美味佳肴,但直到今天才确切了解到厨房的烹饪水平。此外她还尝了一口酒,但苦涩的酒精并不能打动少女:相比起酒精,她更喜欢甘甜的饮料。酒足饭饱之后,一名女奴端来一个水盆供她洗手;昭仪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是第一次有人为她服务;但很快便适应了,学着未婚妻的高傲模样对女奴颐指气使起来。期间老爷脸上一直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但昭仪并没有在意。
这也将是她在老爷家度过的最后一天,老爷准许她睡在卧房里。管家带她来到一个密闭的、中间放着一张床的房间。正当她惊异于床的豪华之时,管家却将门锁上,同时从阴影中冲出两个身形彪悍的女奴,控制住昭仪的双臂、将她摁倒在床上。她大吃一惊,剧烈挣扎,但身体被牢牢压住,动弹不得。她看向管家,但管家并没有回应她的询问;相反,管家从不知何处掏出一截绳子,缓步走近昭仪。虽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但身体被控制住依然让她感到恐慌。她踢蹬双腿,扭动身体,惊恐地带着哭腔询问管家要干什么。管家粗重的喘气声听起来就像有口痰吐不出来一样,她迟迟没有上前,令昭仪愈发难受:她被身后的两名女奴压在身下,几乎喘不过气。也许是昭仪的哀求打动了她,管家放下了绳索,垂着头说:“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做不到就换人”不知何处传来老爷的声音。管家退下,将绳索交给另一个人;那人走出阴影,昭仪这才发现她就是奴监。
奴监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床上的昭仪,将绳索在两只手上各缠绕一圈后拉直,绕到昭仪身后。昭仪以为自己要挨鞭子,哭喊着求饶;她不明白为什么成了自由民还要挨鞭子,难道今天的这一切只是一场幻梦,而她因为做白日梦而遭到惩罚?她哀求老爷不要惩罚自己,以后绝不在工作期间走神云云,但没有任何回应。昭仪更加绝望,因为没有回应往往意味着老爷不肯宽恕她,那可就要被打到皮开肉绽了。
鞭子没有落在她的屁股上,而是勒住了她的脖子。窒息感瞬间笼罩了昭仪,她拼命挣扎,几乎要将身上的两个女奴甩开。她们都难以相信身下的小个子能迸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使出全身力气压住她的两只手臂。昭仪感觉手臂几乎要被压断,她甚至能听到骨头发出的咔吧声,那是脱臼的标志。但这远非最痛苦的:她体验过骨折,也体验过窒息,后者简直比前者恐怖一百万倍:骨折虽然疼痛,但注意养伤迟早会好;窒息则是将性命交由别人控制,自己根本无从决定痛苦何时结束、或者死亡何时到来。如果加害者愿意,她们完全可以折磨自己好几个小时以后再杀死自己。另一名女奴曾对她如此实施暴力,那场暴力留下的阴影让她至今不敢面对施暴者;但与这次相比简直不值一提:绳索深深勒进她的颈部,她的脸被憋成红色,眼珠子向外凸出,涎水不住地流出来。虽然身体和双臂被压着只能小幅度扭动,但她的两条腿还能自由活动,于是便奋力踢蹬试图甩开压在身上的人;两只皮鞋被先后踢掉,露出赤裸的双足。
女人见到少女赤裸的双脚,有些按耐不住,想要离开座位近距离观察,但被老爷阻止了。他承诺等昭仪死后可以任由她凌辱,女人这才坐回去,饶有兴致地继续观看。
昭仪的指甲抓破了床单,手上的伤口被撕开流着血;但她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如何摆脱脖子上的绳索,其他疼痛实在无法引起她的注意。她感觉腰像是要被折断了一般,那是奴监用膝盖压在她的腰上发力。绳索愈发收紧,已经深深嵌入昭仪的脖子,她的颈部血管暴起,快速跳动,但无法将哪怕一滴血液送入头颅。她的大脑因缺氧变得昏昏沉沉,唯有痛苦维系着她的清醒。她狂乱地抓着床单,不顾伤口处的剧痛,将鲜血涂抹在床单上;她奋力喘息,但被脖子上的绞索所阻止;她的胸部无力地起伏着,缺氧让她浑身酸痛,但求生欲却迫使她持续挣扎,直到力竭;甚至连力竭也无法阻止她的挣扎,她强忍着浑身的酸痛扭动躯干、四肢抽搐。昭仪眼中流出眼泪,这是她最后一丝求生的希望——也许可以用可怜的姿态打动这些无情的处刑者。但她们早已收到命令,直到她彻底死去前绝不松手。就这样,昭仪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她陷入更深的绝望,身体无规律地挣扎、抽搐。
不远处,管家看着正痛苦窒息的少女,流下几滴眼泪。少女颈部的绞索仿佛勒在她的脖子上一样令她痛苦。她重重捂住自己的口鼻,避免抽噎的声音打扰了老爷的兴致。
昭仪口中发出“咔咔”声,涎水从她的嘴角流出,顺着下巴滴答在床单上;她的眼球向上翻起,露出眼白,眼睑偶尔跳动一下,宣示生命的顽强;她不知道自己的胯下正在快速变湿,伴随着轻微的尿骚味——她喝的那些饮料全部化作尿液排出,染湿了一大片床单,就连奴监也不得不调整位置避免衣服被弄脏。“真是个恶心的死小孩!”奴监愤恨地说,更加加大了勒住昭仪脖子的力度,像是要把这么多年来对她的仇恨一股脑儿地倾泻出来一般。
昭仪无从得知自己的丑态:如果她面前有一面镜子,她绝不会相信镜中流着涎水、翻着白眼、小便失禁的少女是自己。她已经陷入濒死状态,身体无力地抽搐,胸部时停时继地起伏;透过耷拉下来的衣领能看见少女娇嫩的胸部——两颗乳头已经充血变成红色,不仅仅因为与床单的摩擦,更是因为窒息带来的快感本身。只可惜勒死的痛苦完全占据了她的思维,她连一丝快感都没来得及享受就已经濒临死亡了。
少女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双腿不再剧烈踢蹬,而是变成抽搐,连带着躯干和双臂一齐颤抖着。大量的白沫从她的口中涌出,若不是她的喉咙被勒紧,恐怕她早已吐得满床都是。临死的少女早已无法思考,她的思绪混乱不堪,所有疯狂的想法一并涌现,但她根本无法抓住其中任何一条。她只能看见奇幻的花纹在视野里扩散,像是一个人,又像是一群人、一栋房屋、一片花园,像是她这辈子见过所有物体的总和。
她甚至看到了分别多年的父母,他们那样年轻,在她的身上寄托了所有的希望,却悲惨地死于战争,独留下她在人世间行走……然而她也没能走多远:沦为奴仆,寄人篱下,稍犯一点错就要挨打,最后极其屈辱地死去,根本没有人的样子……
少女的身体慢慢安静下来,她的手指不再抓握,双腿也蹬直了平摊在床上。刺耳的刮擦声停止了,刚才这股声音震得奴监耳朵疼。见少女不再抵抗,她用力地扯了一下绳索,少女的头颅如同气球般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扭动。奴监还想继续凌辱她,被赶来的女人阻止了。女人将少女的尸体翻到正面,仔细端详,还拨开她的眼睑,查看她已经失去光泽的眼睛;她用手指掠过少女尚存体温的双脚,不怀好意地笑着。不过老爷并没有同意她切掉少女双脚的要求,少女得以留存全尸。
按照规定,昭仪无权继续穿着这条高档裙子。她的尸体被扒光,用棉花堵住嘴巴、肛门、阴道等孔洞避免发臭,然后草草套上一件下层女奴常穿的粗布长裙后与少爷一同下葬。也许,在那个无光的地下世界,她又能陪伴少爷了吧。
后记
“抱歉,女儿,弄脏了一件你的衣服”回家的路上,女人对少爷的未婚妻说。
“没事,反正我也不喜欢,丢掉算了”未婚妻望向窗外的景色。不知为何,她竟对昭仪被勒死的过程产生了一丝兴趣,正盘算着对家里哪个奴仆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