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保护干员是我的责任”]
“你不能再使用源石技艺了。”
“不战斗就无法生存。”
……
[倘使我严守上述誓言时,请求神祇让我生命与医术能得无上光荣,我苟违誓,天地鬼神共殛之。]
[newpage]
【查——查——砰——】
簇簇的声响瞄准他们头顶的石方,急促而杂乱,向下深入。
“……你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吗?”霜星站起身来,“他们似乎在挖掘上面的废墟。”
只有一股作业的声音,无法判断来自哪个阵营。
“他们来救你了。”博士望向霜星,察觉到到她的心神不定。
是他们,还是他们?
“博士,我想跟你打个赌——如果是你的小队先挖开了这里,我会在一瞬间杀死你们所有人;如果是我的兄弟姐妹先挖开了,你的生命,就到此为止。”“我决不允许你们离开此处,纵容会让你们伤害更多的感染者。”
“我罗德岛博士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对自以为很强的家伙说[不]。我绝不拿同伴们的性命开玩笑,不保护干员我还是个什么博士?”
“哦?我很欣赏你作为一个指挥官的勇气。”她身上的寒气更加凌冽:“但是说大话是需要实-力-的。现在面对死亡的你,害怕吗?”
“当源石从天而降时,即时繁华如龙门的移动城市也都如蝼蚁般四处逃散;即使是强大如乌萨斯帝国,手中的坚船利炮面对天灾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没必要增加无意义的伤亡。”
“那又有谁的死亡是应该的呢?”
……博士哽咽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们是群优秀的战士,会没事的。”博士回忆起那年的龙门之役:所谓敌人,那群疯狂的感染者在疯狂的领导者的带领下毫无组织地疯狂进攻龙门。龙门城下,乌压压一片,混乱的冲锋中仅有少数以白色为主色调的部队还保持着纪律与军容;攻势失败后,稀稀疏疏的整合运动如过街老鼠四处逃窜。
属于雪怪小队的最后那场战斗只有五个人参与,过程却异常残酷。在硕大的龙门中这场战斗是微不足道的小,更何况龙门的对手只有一个苟延残喘的人。三打一……结果已大抵明确——雪怪小队全员阵亡,罗德岛仅殉职干员一名。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埋怨那时的自己竟需要一个十四岁少女的保护,憎恨那时因自己疲弱虚软而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那又有谁的死亡是应该的呢?]
现在该回答这个问题了。
“可以是…我吗?”博士在沉默后又开了口。
即使现在不知道,他也能从卡兹戴尔等一系列关键词中勾勒出自己从前的样子。
“以你在你们队伍中的位置,或许能明白我的想法……”
她或许有些感同身受的同情。
[换做是我,我会为了干员们做到这一步吗……?]
那年龙门战后,博士扶起倒在地上长眠的她唏嘘不已。
凯尔希当年的责问博士没能即时回应。跟着罗德岛辗转奔波,罗德岛的干员小队已经减员太多太多,有大把的干员在一次次的行动中变成了统计名单上的白纸黑字……干员们信任他,需要他,甚至他们的生死完全掌握在他手里,他是执棋者的事实从未因失忆而改变。
这些人或因不同的需求在这里相聚,但都为同一个信条而战。
[倘使我严守上述誓言时,请求神祇让我生命与医术能得无上光荣,我苟违誓,天地鬼神共殛之。]
他必须承担。
迷雾还在,明日之舟罗德岛还在前行,只要不停下来,前方的道路就会不断延伸。
霜星的设想博士已经亲历过。博士也知道她有胆量让这一幕重新上演。面前这只小兔子,和选择留在切尔诺伯格的罗德岛小队是一样的。现在站在她对面的罗德岛,又何尝不是自己曾面对的塔露拉?
“我们没必要增加无意义的伤亡!”
霜星的眼神再次变得尖锐锋利:“来吧,告诉我,谁是你最想保护的人?接下来可能会失去生命的——至少不会是她。”
“一只小兔子。”博士有些吞吞吐吐:“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可爱。”
“听说碎骨死在你们手上,而那只兔子就是你小队的领袖对吧?”
“不是。碎骨的死亡与她没有关系。”
“我见识过你们的战斗,她的意志很坚强,可惜站错了队伍。同为感染者,为-什-么-要-对-同-胞-们-下-手?!”
她青筋暴露,一个一个字如尖锐的子弹从她口中吐出,这是一句满怀愤怒的质问。
“在所有我目睹的场景中,她没有任何一个伤害无辜的人。”仍是平静的回答。
她终于压抑不住怒火,在凌冽中将它们一并喷发出来。
“你!”“够了!罗德岛的白痴,你再也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 ♫—— ♬
像是黑暗的童谣,博士虽听不懂她的吟唱,但确实能感受到紧逼的压迫,寒意垄断了深坑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在体会窒息的绝望。
“很好,现在没有,咳,多余的,顾忌了!就让你,咳咳……见识真正的,寒潮吧!”即时是声音的断断续续,也无法掩盖她的气势。又有鲜血从她口中喷出,她视而不见,执意发动进攻。
“霜!星!你不要命了吗?!”博士引起地上的石块向她砸去,试图打断她的源石技艺。
【哐——!】
“你不可能切开我的霜冻!”
冰刺在她身边聚集,更恐怖的寒流在空气中渐渐凝成固体,她整个人笼罩在极寒的霜雾当中。数千把冰刀在地上凝固升起,墨冰色的冰刃周围散发出藏青色的雾气,并不算大的坑洞里能有如冰河般绚丽的光景,也是多亏了她的源石技艺。
这可不是赏景的好时候。
“[人型自走天灾]”煌对她的描述一点也不为过。如果再让她制造出与那次同等规模的法术,这脆弱不堪的废墟必定分崩离析,她即时没有因法术消耗而死,恐怕也会被几百万吨重的城市废墟砸成肉泥。
“别这样!快停下来啊!”
博士没有办法靠近她,只能站在远处躲闪以寻找破绽。
“我可以把这当做是可悲而无用的求饶吗?”她狂躁地怒吼:“你没有能够后退的角落了,罗德岛的博士——!现在你要为你的言行付出代价!”
闪躲只是白费力气。再这样拖下去,不仅是他们两人会受到生命危险,甚至是整座分城废墟都可能支撑不住而坍塌毁灭,导致上千幸存者的伤亡。
正如一个炎国的萨卡兹所说:“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博士掂量下布兜,沉甸甸的至纯原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底气足了很多。
躲开了一阵冰刺的齐射,博士踉踉跄跄爬到一块石壁后面,掏出一块至纯源石,生啖入口。
博士将手支撑在地面上:
[地核——对流——上升!]
橙得发红的光芒顺着博士的手臂下去注入大地,不可名状的力量改变了洞坑中的温度。原本冻结的地面出现张裂,汽化的熔岩喷涌而出,四面的混凝土废墙不断有碎石颗粒向下洒落,随时可能崩塌。
“糟了!”
【嘣!隆——!!】
霜星脚下极冷的冰岩因为受到热的作用,变得极为脆弱。原本凝固的冰晶尖刺开始扭曲变形,突然粉碎成冰渣,地面裂缝愈张愈大,一场爆炸正在形成。
整个洞坑迅速崩塌,地面龟裂下沉。霜星处作为爆炸的核心地带,她所站立的地面碎成了冰渣与石末的混合物,而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大洞。
“小心脚下!抓住我别松手啊!”博士撞开掉落的石块,狂奔过去。
他伸手去抓住霜星。
太晚了。因为源石技艺的过度使用,再加上本来就虚弱的身体,她已经没足够的力量支撑下去,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倒下去,她听不到博士的叫嚷,只顾向下摔落。
[起!]
博士使用原初之力,稳住她下降的速度。博士也随她后面降落。
……
“爸爸……好冷…………”
“好冷……”
看样子她又昏过去了,博士蹲在她的身边,想再从这片言碎语中寻找到什么。
“别走,别走……请带上我……”
“请带我一起走!!——啊呵”她喊了出来,双目瞪大,恢复了意识。
她醒了,望着前方那个身着风衣的男人。
“真是可笑,你全都听见了?”她自嘲道“——有些时候保留这么多记忆真不是件好事。”
“我不知道你总共听了多少,想笑就笑吧。对,这就是你们口中的雪怪公主,雪怪小队——一群衣衫褴褛的亡命之徒,意外吗?”
“那也只是他们想的而已。你绝对不想知道失忆是什么感觉的……我相信你对这些记忆还是很珍视的。”
“战斗很精彩,是我低估你了。”她强打起精神,故意提高音量妄图留住最后一点高傲。
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云淡风轻,为什么死到临头还要故作坚强?博士不明白,于是这份不解就升温成了怒火:
“你知道过量使用源石技艺的后果是什么吗?!”博士朝她吼道,声音却愈来愈小。
“知道又怎么样呢。”她撇撇嘴,略带戏谑地回答:“我现在逃得了这个结果吗?”
“你不能再使用源石技艺了。”
“呵,还有用的机会吗?”
“我希望最好没有。到此为止吧,霜星。我会给你一个我最喜欢的结局。”
早该来了。她收起轻浮的态度,认真面对这迟到了十几年的旅途终焉。
“我输了。”霜星闭上双眼,将头仰向天空,等待着她的归途。“来吧,罗德岛的,做你必须要做的事情,小兔子他们在上面等你了。”
“关于之后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
[之后的事?他们……]
泪珠从她双眸垂落。她淡然的表情似乎在诉说什么,这泪光并不属于自己的生命,她心中或许只有没办法拯救小队的不甘与无限的自责。
“没有人等你吗?”
“愿赌服输。不必多说,战斗之外的事与我无,无……关,呜……我只想再请求你最后一件事情,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能不能放过他们的生命?还有那个老家伙……他也……呜”
……没有任何回应。沉默,就连空气也在沉默。
博士不动声色,只顾一步步逼近。他的步伐又慢又密,最终停在她的身前。她一直明白倔强的后果。
“求求你——!”过度的紧张拉扯着声带,浑浊的破音代表着她的乞求。她双耳耷拉着,伪装出来的傲慢终于残破不堪。
紧绷的泪腺终于控制不住,泪水滴滴滚落,虚弱的喘气声在告诉她自己已无计可施,僵硬的身体让她只能老老实实接受自己的命运。
……又是短暂的沉默。博士转过身去,用袖子盖了下深藏兜帽中的面容,似乎在隐藏某种这时不该出现的表情。
“我答应你。”博士的声音压得很低,很慢。
“谢谢你……”在得到这肯定的答复之后,她嘴角上扬,像是完成了什么重要的大事,安然的如同睡着了一般。即使这可能只是一句挂在嘴上的空头支票,她还是选择相信面前的这个男人……
“霜星……”博士再向前一步,将双手打开。她感知到博士已无限接近。
一中奇妙的感觉在她身上聚集,好像有一双大手悄悄绕到她背后,抓住了她的身体,带动着她扑在前方的物体上。
这像极了数年前冰原矿场上的那一幕:博卓卡斯替紧紧抱住她冰冷的躯体,丝毫不在意两只脱下铠甲的手臂差点被冻到坏死;那一次,她活了下来;可是这一次,要面对的却是……死亡?
“是你吗……老家伙……?”
……没人回答。
这是幻觉吗?
“爸爸……是你吗?”
……还是没人回答。
她大抵已经确信,博士已让她最后在一生中仅少的温暖片段的幻梦中死去,仿佛回到当年那个被她称为父亲的萨卡兹身披铠甲的怀中。
博士终于又一次抱住了她,触感是真实可靠的,这具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抱起来丝毫不费力气,宛如落入手心的雪花,轻飘飘的随时都会消化弥散。这种感觉只有他知道:那一次,目送远去;而这一次,将托起生命。
……时间还在推移。
“爸爸……霜星不冷了,放手吧……”
她感到自己的体温在缓缓上升。很奇怪,窒息感并没有逼近,反倒是一簇簇的暖流涌入让她冰冷的身体解冻。
矿石病患者只有在生命的尽头才能恢复普通人的知觉,她在旅途中听闻过这样的传言。在所谓弥留之际,这是算是种安慰吧。
“霜星,很温暖。”
博士稍稍用劲,将霜星紧紧贴在自己怀中,然后将手抬起,落在她白色的发丝上,轻轻抚摸。
“傻兔子……别装睡了……”
博士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贝,生怕她听不见:
“就这么着急想走吗?”
!!!
什么?真实的温度?!……好多年没拥抱过的温暖惊醒了她。
她眯开双眼,前方青黑色的布袍填满了她的视线。就算只是初见,她也知道——那青黑色是属于博士的。向上张望,渐渐睁开眼睛,长长的手臂,白皙的皮肤,那也是博士的。
“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吗?”这句本该狂妄自大的话被博士演绎地一塌糊涂,那语气是本不该有的软弱缠绵。
苍白的手掌顺势滑下,轻抚她的面颊。
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她没有反抗,甘愿接受他的放纵,即使她还不明白博士的意图。
“对不起——”博士另一只手揣在兜里,故意弄出哗哗啦啦的噪音。
拨开简陋粗糙的外皮,一颗豆大的小红丸被博士攥在手心。
“猜猜这是什么?”
毒丸,还是起死回生的灵药,会是什么呢?都无所谓,除了刚才的允诺,一切对她来说都毫无意义。
……
红色的小家伙被送到她的唇边,翻滚到舌尖上。只有她才熟悉的味道在口中沸腾——
“其实我拿了两颗。”
不止两颗,远远不止两颗。博士办公桌下层的抽屉里本还有一盒糖果。它们都碎成粉末不见了,空掉的盒子也锈迹斑驳。抽屉挂着锁,很多年也没见博士打开过。可能是锁着他不愿意回忆的往事吧。
她似笑非笑,苦涩的表情所代表的是什么呢?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
“乌萨斯皇帝还安坐朝堂,感染者同胞还深陷泥泞,这时候选择抛下大家,可不像是霜星会做的事情呢——”
她不说话。
“身上还很痛吗?是我的错,我的意思表达的不够清楚……”博士接着说:“你知道的,我说的那只小兔子——你见过她。她绝对是一个好的领导者,碎骨的死与她没有关系,她更不可能去杀害无辜的感染者。但……最直接的一点我没告诉你——”
“她是个强大的战士,白色的。”
……
“白色的兔子,我跟她见过,碎骨?…同胞们?……难道他说的那个兔子就是——”霜星倒吸一口凉气,瞳孔瞪大,脸上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惊魂未定:“我?!”她不敢多想,但刚才惊慌失措的神态可被博士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小笨蛋。”博士揉搓着她毛茸茸的耳朵,用弯起的手指抹去霜星眼角泛起的泪花。
呜咽的声音从博士胸口嘤嘤作响,打湿了他的衬衣。
“暂时忘了外边吧,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的,是今夜定要活下去。”
“谢谢你。”
“不,应该是我谢谢你。”他托起霜星的脸庞,直到他们的视线平齐:“从现在开始,我在你身边。”
[newpage]
[chapter:只是一个叫叶莲娜的普通女孩]
【沙沙——沙沙——嚓】
这是无线电的声音,从博士的口袋里发出。
“博士?博士!是博士吗?!”对面是阿米娅焦急的声音。
“收到,是我。”
霜星静静地听着,她在期待些什么,可惜整合运动寒酸的经费没法给她的小队装备通讯设备。
“博士,现在你在什么地方?刚才我们在地面上感到城市下部剧烈震动,发生了什么情况吗?”
“洞坑塌陷了……我没能抓住,现在摔下来了,还好。”博士造出一个谎言,接着说:“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与整合运动发生冲突了吗?”
“没有。霜星小姐的雪怪小队愿意与我们罗德岛合作,共同展开挖掘工作。而且他们也很着急……根本没有战斗的欲望。霜星小姐也……”
“呀!”阿米娅的两个兔耳朵突然一登,想起了重要的事:“博士?!霜星小姐跟你被困在同一个洞坑吗?没有威胁你的生命安全吧?她很危险!请不要与她正面接触。博士,我们必须确保你的安全,请坚持住!罗德岛的支援马上就到。”
“不必了……我在这里很安全。霜星?不,我没有见到她,只有一个叫叶莲娜的卡特斯女孩。我粗略查看了下她的情况,是个感染程度很高的矿石病患者。”
“没事真是太好了!”阿米娅松了一口气,绷直的耳朵渐趋向柔软。冷静下来的她仍在有条不紊地接着指挥挖掘:“我们的挖掘工作预计会持续一段时间,博士请您再忍耐一下。罗德岛有义务救助感染者,博士麻烦您待会将她也带上,我们作为专门研究矿石病的制药公司,一定会有能帮助到她的地方。”
“嗯。还有一件事——”
“博士请讲。”
“我从经验里学到一件事,如果你要救人,就到战场上去,而不是坐在办公室里。”博士第一次知道这段文字还是在造访桃金娘故乡时,听一个与他职业相同的人说的,现在这句话又被他原封不动地搬给了阿米娅:“所以,罗德岛之后的战斗,我会和干员们同进同退。”
博士说完后便挂断了通讯,不留给阿米娅拒绝的时间。
通讯结束。
“那个……博士?我可以这样叫你吗……”霜星颤颤开了口。
“叶莲娜,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博士望着怀中的霜星:从嘴角流出的血沫浸染了本就破旧的衣裳,愈发坚硬的原石结晶在这瘦小的身躯肆意生长,这已是一个奄奄一息的矿石病患者的身体,除开她鼻梁上的划痕与饱经风霜的手掌,博士实在没法把这只依偎在他身上的小白兔与可怖的雪怪公主联系到一起。
“你怎么会知道……罗德岛的情报系统已经这么发达了吗?”
“不,这与组织和立场无关。原因也很简单——”
“可以告诉我吗?”
“因为我喜…喜…喜欢……霜…雪天……”博士突然口吃,咽回吞吐不清的音节,脑中胡乱思索一阵,一个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出来的答案重新脱口而出:“因为无法对明天的泰拉置之不理!”
“泰拉?!……这个世界有成千上万个感染者还在挣扎,我……”
“你很重要。”博士顺理成章。
重要?对矿场中的孩子来说,应该是这样的;对那个老家伙来说,或许是这样的;但对于一个外人来说,若不是利益需求之外,便显得难以捉摸。
“如果你认同和博卓卡斯替的关系的话,那你我就是家人。我是你父亲挚交之人的好友。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是你的……呃……这……”博士也认识到这种关系过于牵强,片刻哽咽后便转口改述:“这无所谓……总而言之,呃,我想让你活下去。”
“家人?……”她回忆起当年的矿场,回忆起那两个只能存在于她意识中的模糊影像。
相较于乌萨斯国土的广阔,人民生活的拮据才是这个国家更具代表的特点。惨淡的日子造就了市井中残忍的生活情调,混混在街角的争强好胜是常有的事。愤怒的人们歧视矿石病患者,殴打他们,驱逐他们以争夺本就不够的生存资源,即使是感染的孩子也不例外。
所幸这个家庭还算幸福,小小城镇中的普通小屋,如其他的住宅一样在街道上毫不起眼。她在这里度过了短暂的童年。每天的晚上,两只大兔子和一只小兔子围坐在圆桌旁,一道道富有乌萨斯特色的菜肴摆上餐桌,暖烘烘的炉火照亮这个并不宽阔的房间。那时的小兔子还不会说话,咿咿呀呀地等着大兔子喂食……
那个时候,小兔子还没有感染,热腾腾还不是种奢望。
后来一群全副武装的乌萨斯士兵夺走了这的所有。
房子的大门被粗鲁地撞开,横七竖八的烂木条碎了一地,他们冲了进来肆意破坏,他们打碎花瓶,掀翻桌子,连孩子的玩具也不放过,将眼睛能看到的事物全部销毁,最后再来一把火将这一切付之一炬,这个被称为家的存在就在顷刻化作地基上升起的缕缕硝烟。三人被绑着押往城外一处偏僻的设施。还在蹒跚学步的小兔子踉踉跄跄跌跌撞撞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一路连滚带爬,被关押在重兵把守的矿场里当童工。
每日每夜的作息千篇一律,总有源源不断的苦力被压送到这里,人数虽越来越多,但和小兔子一起进来的父亲母亲却再也没有出现。
[本应是最亲密的人,为什么现在会如此模糊呢……?]
这个问题她在矿场上找到了答案,但代价是,再一次失去。祖母在她九岁那年永远地离开了她,没有火,没有光,乌萨斯秉冬漫长的黑夜仿佛没有尽头,就像这矿场中的漆黑源石背后乌萨斯皇帝的野心一样无穷无尽。故人虽已远去,但却从未遗忘。
“你的父母是勇敢的人,他们是为了祖国的明天才选择了这条道路。”博士再次把霜星拥紧,小小的脑袋贴在他的胸口,一对耳朵趴在博士的肩上。“难过就哭出来吧,你已经很棒了。”
平常的行军中,与雪怪们在一起的日子里,她必须时刻保持坚强镇静,流泪和迷惘是绝对不允许的,她不能让他们失望。这群从矿场中走出来的孩子早已没了家园,他们唯一能期盼的就是最亲爱的大姊。
于是女孩叶连娜成为了雪怪公主霜星。
作为他们的领导者,即时再痛苦难过,也必须掩饰。但在这黑森森的洞窟,没有雪怪小队和其他的整合运动同事,不用去担忧他们的失望,也不用去顾忌她们的嘲笑,她终于可以不再压抑自己的感情。蓄含已久的泪水哗哗流下,打湿两人衣襟,也冲刷去了残留在她衣角的斑驳血印。
“谢谢你。”
一向坚强的她对情感外流这种事是难以启齿的。
当渐凉的泪水打在博士身上时,他就如触了电般的颤抖,直到自己的情绪也变得失控,兜帽下的面庞开始扭曲,紧绷的皱纹渐渐加深,用力闭合的眼皮也终于决堤,满脸泛滥的泪花让他看上去狼狈不堪。同样在这黑森森的洞窟,博士唯有和久别的故人重逢。
“博士……?”
“……”
博士是一张被格式化的空白纸张,在罗德岛的生活中,他收获的最多的是人性,多到足以让一个战争兵器恢复感性。抛开她战场上的身份—一个流离失所,身患矿石病重症即将与世长辞的少女,又有什么医者能坦荡的置之不理呢?
博士只是想和白兔子待一会儿。
所以他继续失态,和丧失理智的样子没有区别,他拥紧身前的尤物,探寻之前没有做过的事。
霜星绒绒的耳朵从根部到上方是灰黑色的渐变,博士揉揉捏捏,摩挲着两根嫩条。唯一遗憾的就是这如雪绒花样的耳绒并没能裹住多少温暖……
“吚呀——”
一直耷拉的耳朵猛地竖起,就连上面的绒毛也变成尖刺状。霜星打了一个寒颤,仿佛才恢复意识。她感到有某种液珠滴滴答答,有的直接滴落到她身上,有的滴到地上渐开水花。这液珠是滚烫的,她下意识寻找来源,然后抬头看见博士湿润的双眸……
“博士……这感觉好……好…舒服……”印象中,自踏上旅途后,敢于触摸自己这里的只有母国的疾风。她立起的耳朵再次垂下,有意无意搭在博士手背上。
“不要再离开了。”
博士期期艾艾地组词造句,手已经转移到她的面部。在源石强大力量的保护下,如此直接接触的结果并没有像霜星最初担忧的那样惨不忍睹,博士指尖带着热量,像是阳光般,苏苏的,在皮肤上拨弄。弯成弧形的手掌稍稍挤压,轻轻拉扯,使原本僵硬的表情活动开来,被博士微微翘起的嘴角也因热量的传递而多了几分血色。
“你笑起来,真的很可爱。”
……
啜泣的幅度愈来愈小,眼泪是会流尽的,就像悲伤总会过去一样。博士仍在端详着她的笑容,即使这笑容只是他想要的而已。结束情感的宣泄,颤抖的双臂离开柔软的肌肤,放下后垂落到两侧,而那笑容却并没有因为博士双手的离开而消失。
片刻的歇息让她从濒死的危险中暂时脱离,这被寒气肆意覆盖的深坑也微有回温,不过比这更重要的是……
[你无法切开我的霜冻!]
嗯?
看似强大的人都是脆弱的。
“霜星星——”
“博…博士?”
“从这废墟出去之后,你们还要去龙门吗?”
“是的。”她的语气恢复战士的本色,但坚定中又带着无奈。
“好,我跟你们一起去。”
龙门城,有很多新奇的好玩意儿。不管市中区的摩天大厦,还是下城区的曲折小巷,城市内有太多太多的地方值得一游,博士也希望龙门之役后能有个喜欢的人陪他一起,看看这座生机勃勃的城市。
龙门江畔,两个苍白的人并肩而行,穿梭于热闹的夜市,去寻找些许快乐。
……博士在幻想不久的未来。
阿米娅带走了碎骨的面具;灰喉回收了浮士德的弩箭;而博士想回收一个活生生的干员。
[她最后落入的,可是你的怀抱。]
这是他自从苏醒过来第一次体会咸的味道。
“还很冷吗?再靠近一些好吗,我……”
“嗯嗯。”她贴在博士身旁。
“我……安置住所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啊?”
“如果你愿意的话,大家可以都留在罗德岛。如果你们需要的是一个感染者不被歧视,能过上平静生活的地方,罗德岛会是一个好去处。”“我们最近会停泊在龙门港。”
“……”
“罗德岛最近多了很多空房,刚好够住。……这也与我有关。”
“塔露拉有提到过她们。”
“塔露拉?呵。等龙门之役后,爱国者会明白的,将军也很想见见你。罗德岛会是一面感染者需要的旗帜。”
“……”
塔露拉变了,整合运动中即使是干部,也不了解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几乎所有的干部都知道,整合运动正走向分裂。就像人们常说,W是个疯子,可仔细想想,她是一面镜子。龙门这一仗会成为整合运动的转折点。
可惜这是场必败的战役。
“不说话那就是同意咯——”
她选择沉默。
感染者不应把感染者当做敌人。罗德岛的对立面并不是整合运动,而是天灾。对于罗德岛来说,真正的力量不是骁勇善战的干员,而是对抗矿石病的研究经验。
“火属性的源石技艺在泰拉比较常见,但冰属性的却比较稀少。有你的话,我们对矿石病的研究会有更多进展。”“而且,你好像对那位沃尔珀干员很有兴趣?等我们上去……一起去喝一杯吧。”
“好。”乌萨斯人对自己的酒量有天生的自信,即使她是个少女。
天色渐渐暗淡,切尔诺伯格城上,昏黄的地平线与飞扬的尘土交织,卷过的沙尘如城墙般封锁了光景,让足够绝望的城市再笼上一层阴暗。日落向西,整合运动翘首以盼的龙门在东。比起所谓家园,雪怪小队最迫切想要见到的与罗德岛作业的方向是一致的——朝下。
嶙峋的碎石填满了洞口,阿米娅一行还在用最原始的方式挖掘——
罗德岛传输的地质报告显示:此地区地质结构异常,极易崩塌;为保证人员安全,请谨慎行动。
虽说效率并不算高,但这种方法已是最优解。预计第二天才能将通道完全空出。
夜幕从天边拉起到穹顶,而另一边的白色还没有完全褪去。星空中缥缈出荧光色的,靛蓝色的缎带,这是北境乌萨斯特有的壮丽景象。
乌萨斯的天空不是非黑即白,而她的子民也亦如此。
博士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考虑到博士的健康状况,阿米娅拨通了博士的无线电:
“博士——博士!”
“我在,阿米娅。”博士收起所有的情绪外露,以最为平静的姿态回复了无线电:“不必担心,我没事。”
“博士,我们的挖掘工作还在进行,请千万不要放弃!一定不要!”阿米娅小脸通红,眉头紧紧地蹙着,学着大人一样的口吻汇报工作,极力鼓舞博士。
“你们别着急,我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白给——”博士撇撇嘴,半开玩笑地回答。但脸上的笑意收不住了,没有绷住咧开的嘴角,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期盼的光亮。阿米娅还是如此天真可爱,看上去这一场场血腥的战争并没有将她吓到,反倒使她更加清楚罗德岛的目标。下一次将不再需要有人捂住她的双眼,她以自己的视野看到更清楚的世界。
“我没事的,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博士将声音压低,以靠谱中年男性特有的口吻再次作了回答。
天际上的火烧云即将被黑暗吞噬殆尽,地上的渺小众生心中的焦躁还在中烧。一整天的挖掘,一整天的闭塞,让雪怪小队人心惶惶。
也就这时阿米娅一行才算是知道,雪怪小队并不人人都是精通冰系毁灭法术的无情杀手——当霜星不在这里,笼罩在他们周围如保护罩一般的寒冷立场减弱了很多,不少队员们都拉开兜帽散热排汗。
“哎——”白色的人群中间,传出男孩叹气的声音:“一点消息也没有……你们说,大姊她不会……”
“你放屁!闭嘴!”一个稍稍健壮点的乌萨斯男孩向着声音的源头抡了一耳光。
“别吵了,你们要真想知道点啥,为什么不去问问情况呢?”另一个较成熟的男音说道。
他站起身,挥挥手朝着阿米娅的方向喊道:“小兔子,哎哎——小兔子!无线电先别关——我们有话对你们指挥官说!”
阿米娅的影子被斜阳拉的很长,站在这几近半分的苍穹下,她转过身来,扫了眼她们对面的整合运动:月亮在他们背后升起,不断褪去的云翳让这新夜黑的皎洁,让雪怪小队的条条白衣也有了光一样的醒目夺人。
“既然我们双方还处于合作,那罗德岛方面一定会积极提供协助。”阿米娅欣然接受。
“喂?喂!——喂喂喂”
“你是?”听到无线电中急躁的男声,博士表情变得凝重,不由得担忧地面上的情况,脊背生出些许冷汗。
这是罗德岛专门配发的设备,如果不是干员在使用,恐怕……
“阿米娅!阿米娅!听到请回复!发生了什么?!——”
“博士,他们是雪怪小队。想要找您确认一下情况。”小兔子迅速接过无线电,尽快回复博士以免矛盾进一步升级。
“阿-米-娅!”
“误会啊,我们只是想问一下,我们大姊有没有跟你在一起?”另一位队员夺过无线电,凑了上去:“我们只想确认大姊的生命安全,真没别的意思。”相较于博士的嘈杂,他们表现的更为理智。
就当博士将要回复的时候,身旁突然“咳—咳——”两声,枕在博士肩上的霜星不适的声音虽微,但依然划破天空般传了出去,撕裂了天穹下脆弱的和平。
这幽闭的坑洞里,即使是呼吸声也都能清楚辨析。普通的交谈能也产生回音,当霜星的声音荡漾在残垣断壁上震荡回响时,也被清晰地转录到了无线电里。
“喂!罗德岛的!你*乌萨斯粗口*这是什么意思?!”
“*乌萨斯粗口*卑鄙小人!敢不敢跟我比划比划!三天之内*乌萨斯粗口*你!”
如雪崩般,他们爆发了。已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剑拔弩张,其狂暴程度不亚于霜星最后的绽放。
“你要是敢动手,就跟你家兔子她们说再见吧!”
这恐怕就是最后通牒,依照整个部队的性格,他们绝对会动手的。
“同胞们,都在。 ……真好。”
“大姊?”
“别伤害她们,我是跟博士困在一起。你们在别家面前,尤其是感染者同胞前,可别给我丢了脸面。”
听到她的声音,心中吊悬的银针终于落地,他们又恢复了平静。
“为什么?博士……”
“没受伤吧,阿米娅?”博士打断阿米娅的问题。
“为什么你要骗我!”小兔子情绪有些崩溃,她无法相信最信赖的博士会背叛罗德岛。
这场误会直到博士回去为阿米娅流着鲜血的稚嫩手掌缠上缜密绷带,替代古米下厨做了胡萝卜蛋糕才得以解开。
“冷静,阿米娅冷静。叶莲娜……我们说好把她带出去救治对吧,阿米娅?请帮我连线雪怪小队,拜托了。”
“抱歉,让你们受惊了。”
“这到底什么情况?”
“雪怪们,我会照顾她的。不必担心安全问题。我们通力合作就完事了。”
双方没有再过问些什么,博士匆匆断了联系。地面上在经过短暂的休息后,紧接着开始作业。
夜深了,切尔诺伯格的废墟一片死寂。只有点点灯火围绕在坑洞附近,周围破烂窗户的玻璃渣,无法辨认形状的红碎瓦折射着点点暖色,这简陋的五彩斑斓中,人群忙忙碌碌,也还算得几分荒诞的温馨。
坑洞中降温了。水泥地结上层光滑剔透的墨冰。寒气在两人中间飘逸,一圈一圈环绕在这不算大的平方。
霜星愈发的颤抖,当她使用的源石技艺越为强大,受到的反噬也越为猛烈。今日白昼的遭遇,恐怕博士也未曾想到。幸得这一切终将过去,只惜今夜会是不眠。
她很冷。
博士主动伸出手去搂住小白兔。
“霜星星,要吃点东西吗?”
“不——用”即便只有两个字,说出来也很犹豫。可是咕咕作响的肚子却是诚实的,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化解莫须有的尴尬。
“嗯……还有点热水”博士从兜里掏出一小包粉末,倒到水杯里,猛地摇晃几下,递给霜星:“来,尝尝。龙门的速溶奶茶。”
被她双手捧住的奶茶热乎乎的,并没因自己的酷寒而被冻成冰渣碎掉。
“这……真的只是速溶奶茶吗?”
“当然,百分百龙门出品。”
“龙门这地方什么东西都有,过两天一起去逛逛吗?”
“啊?”
看来这个少女对生活娱乐还是懵懵懂懂。
“很快就圣诞节了……街上肯定多了不少新玩意儿。”提到圣诞节,博士语气略有疲软,叹口气接着解释:“虽然龙门是个东方城市,但其包容的特点也吸收了不少西方文化。”
每年的圣诞节,博士都会为罗德岛上的干员发礼物,上至赫拉格巡林者,下至泡普卡真理,每个人都能收获笑颜。
“啊哈哈哈哈哈!~”那是拉普兰德疯狂的小声,那年圣诞节博士送了她一盒pokey,是德克萨斯最喜欢的口味。她将pokey含在嘴里嗦来嗦去的样子不由得让博士担心那晚的德克萨斯。食铁兽拿到的是维多利亚影业的签约合同……
[男孩子都喜欢白头发的妹妹!]
泰拉最著名的艺术家这样说,博士也这样想。
“或许还有白头发的哥哥……”下棋的时候博士脑海中总会浮现奇怪的画面。
……
可是每年礼物发完之后,总会剩下那么一盒:银白色的盒体系上鲜红的缎带,角落处铅笔画着一对细长的耳朵,似乎在暗示主人的身份。很长时间都没人认领,渐渐越积越多,直到博士需要用保险柜去收容它们。礼物盒堆的最深处有一个四角镶了水晶的精致礼盒,每至深夜博士都会将它拿出来打理,有时还会像说梦话那样胡言乱语……
“你答应我要来的。”
淡棕色丝滑的液体从喉咙一顺而下直抵胃肠,是巧克力的味道。
“抱歉,我这也没带多少吃的。”两人把食物分完,可总量加起来也不够其中一人填饱肚子,博士手中还有最后一块面包:“用一颗糖来换,怎么样?”
“成交。”
博士把这糖丸用纸包好吗,装进了衣兜里。
待到他们的晚餐结束,这才不过八点一刻,夜还很长。心有所思的人是闲不住的,更何况是在如此压抑的幽闭空间。于是便开始找乐子,可是这破废的坑洞里钢筋丛生,除了灰尘混凝土之外别无他物,想要活动活动打发时间,还真是件难事。
博士躺坐在石壁旁,面朝另一侧的石壁,发呆。
“博-士?”
霜星推推博士的手。
“要打雪仗吗?”
“哈?”上扬的音调表现着博士的好奇。
强如天灾的源石技艺原来还有柔软的一面,酥松的雪花落到博士掌心,触碰到热量的那一瞬间悄悄融化,变成圆圆滚滚的水珠,在手上兜兜转转;最后就连那雪水也有了温度。博士回过神来,发现霜星的手臂已伸到他的面前,她手里握着个白白胖胖的雪球,另一只手则背在后面。
“不想玩一会吗?”
“好啊————!! …… ……我透!——”博士接过她手中的雪球,立马就被砸了个劈头盖脸。
雪球如摊煎饼般糊在博士脸上。
“哈哈——”
“哇~是源石的香气。”这些法术生成的雪上面有一种博士很喜欢的气味。
“我要起飞了,看球——嘿呀”
博士的双手转了起来,如划桨一般,的确有起飞之势。可是这准头可就捞了太多,霜星几乎都不用动,随便歪歪头就能躲过。
“博士你好弱呀”
“嗯?看下你的帽子——”博士迅速转到霜星身后,将她大大的兜帽扣在她头上。
“呜…呜——”
雪滚滚落下,她两只耳朵被压弯垂下来成了双马尾的样子。
“我……我可以捏捏你的耳朵吗?……”
霜星的身体后倾,倚在博士身上:“咕呜——呜……”
“喂,你不是捏过了吗”
抛弃了手活儿的博士调用那个更为敏感的感官。
热量在自己耳朵上奔窜,耳上的雪絮融化了,混着更加温暖粘稠的液体涂抹。博士牙齿衔住长耳,软骨被划破般的痛感不断出现在小卡特斯敏感的耳朵上,痛感过后的愉悦是从未体会过的,仅凭机械的生理反应,她还不清楚这代表这什么。但这感觉愈是剧烈,霜星的心跳愈是加快。
这美味的佳肴直抵博士味蕾,肉嘟嘟的质感在唇齿指间跳跃,滫滑的绒毛与冰韧的肉壁让博士的口腔分了层次,滞留在耳绒上的唾液述说着不舍。
“嘻嘻……”
地上的雪快要化完了,原本粉尘弥漫的废墟坑洞空气湿润了不少。
她也在等待化雪。
“你说…感染者有机会治愈吗?”听上去,她很失落,后知后觉的失落。或许这是她第一次站在医学角度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博士抱住她的双肩,将霜星搂在自己怀里。他剔掉小兔子银白色头发上的雪花,用手打理她的头发。
“会的,一定会的。”
博士靠着自身散发的热量融化了霜星身上的残雪
“你知道吗,让身体变热还有一种更简便特殊的方式……不过,不过你可能不太愿意接受……”
“啊啊?”她苍白的脸庞泛起红晕,飘飘忽忽的眼神四处躲闪,触电似的下意识躲离博士的身躯,羞怯怯地支支吾吾:“是,是不是那种?”
“正是。”这样的肯定正中下怀,博士也是第一次看到霜星这样的羞涩:“别害怕,你不接受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博士没有伸手去够离他越来越远的霜星,坐在原地等待回应。
“博-士,如果你相信你能承受住零下几千度的低温的话——”霜星站起身来。
“霜星星……你不会是要……”博士扭过头来,她已经脱下了外套。
“这是第一次哦,可就拜托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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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零下几千度”(R-18)]
“在龙门我们可不能这么做,搞颜色被逮到了没好果汁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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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倒吸一口凉气。
“第一次……”
“不会很难的吧~”她驾轻就熟地跨上来,依照男孩们谈论的那样子缓缓下降身体。
做这种事可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褪去外袍的霜星,看上去又消瘦了很多。两个奈奈算不上丰满,但绝对是全新的精品。平常裹得严严实实的,稚嫩的像刚出炉的白粽子,柔软得像冰沙一样可口。像糖豆样的乳首吸引了博士的注意,先绕着乳晕画上几个圆周,微微泛起的波纹刺激着霜星的身体,在白皙皮肤的反衬下,愈来愈红的乳晕平添几分色气。再当手触到圆心的位置,硬硬的双子就像两粒红豆。
“博士,请抓住我。”
博士还在抚弄她的双乳,霜星就已将双臂搭在了博士肩上。
已经触碰到了博士的龟头,博士不禁打了个寒颤,才后知后觉地抱住霜星的腰部。她的身体很轻,博士可以毫不费力地控制她身体的运动,这场游戏的主动权已被博士牢牢控制。
纤细的腰部在博士的抓握之下有规律的上下运动,上面白白的乳房跟着节奏一起律动,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波浪。
就像棒冰的制作——肉棒的硬挺与小穴的柔顺紧密结合,使得每一次的抽插都饱含力道,肉棒每欲加大力度,那蜜穴便将大门关得更紧,穴内的肌肉凌乱地蠕动,紧紧包裹住博士的肉棒。在这种刺激下,肉棒的窒息感不断加重,愈来愈明显的青筋纹路暴露在管壁上,使肉棒更添几些崎岖的质感。
先是游离在阴阜一带,肉棒一次又一次地缓缓探入,以试探她的极限。她脆弱的生命恐怕经不起猪突猛进。即使进程是这样的缓慢,博士也感觉到肩部的疼痛一点一点加剧。
“啊~啊~啊-咦呀------!”
少女的喘息声加重,也变得急促。
“痛吗?”
她不作回答,但绷紧的嘴唇与额头上罕见的汗珠已告诉了博士答案。
“博士……请……继续……”在她鲜为人知的这一面里,连喘息声都带着羞涩。
博士停了下来。
见博士停止了运动,她不安分的内心驱使着她的身体忘我地晃动。上下左右地颠簸让她晕头转向,整个人如同被固定在一个点上的陀螺在转动中寻找平衡。
“这才是第一次啊……”
在博士这个老sp眼中,她的动作无疑是笨拙的。倘若仅仅只有听觉,他也很乐意去欣赏面前的这一幕为他一人而歌的音乐会。
“嘶—呜——”因为力度过猛,小兔子很快尝到了苦果。
收回了脑海中疯狂的幻想,对于这种事情,博士很乐意教学。
博士的手掌顺着光滑的肌肤一路抚摸到臀部。白花花的就像两瓣面团,柔软而不失韧性的臀部是很好的着力点,当手掌托上去时沟堑出的每一条曲线的弧度都在顺着博士的力度而变化。
几轮试探过去,小穴与肉棒的配合渐渐娴熟,穴肉的收缩附和着肉棒的进出,肉棒的外壁也裹上一层新鲜的汁水。
“这波啊,这波是肉棒冲击~”
博士扶着霜星身体,丈量最完美的尺度,当肉棒与她的身体正值90°不偏不倚的时候,进攻开始了。
肉棒猛地向此次旅行的终点子宫推进,少女的第一道防线面对来势汹汹的冲击显得毫无防备,顷刻间就被击溃,阴阜周边溢出的殷红液体宣告着她的沦陷。
“啊!”少女的面部凝固大量的痛苦,娇嗔到。
撕裂的阵痛从下体导向全身,博士的肩部也被抓出了几道红印。
战栗之后的她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像是喝了几斤伏特加,这种致幻的感觉是完全陌生的,昏昏沉沉中她隐约听到博士在对她讲话。
“霜星星,这些热量,可全来自你自己呀。”
身体的本能快过了大脑的思考,率先感受到了下体的流出。
“霜星,有很多呢……”她用手指从私处沾染几滴,上扬的嘴角是博士熟悉的高傲。
这些粘稠的东西暖乎乎的肆意流淌,匀称地涂抹在霜星大腿内侧;然后又在她极寒皮肤的刺激下蒸腾出缕缕白烟,余下的温度又仿佛成了游戏下一步的催化剂,两人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在期待,这个手法熟练并神色猥琐的家伙怎样创造下一个奇迹。
又是几套活塞运动,博士探入的钥匙与宝藏的距离越来越短,血脉喷张的他快要遏制不住兽性,抽插的时间也在他的不经意间愈来愈快。散发着腥味,滑溜溜的乳白色液体在龟头上聚集,丰富的汁水在霜星小穴里搅拌。
时不时从穴口流出的爱液和气喘吁吁通红的脸庞都在明示少女的临界点。沉醉其中的博士没有发现,霜星所做出的每一个动作也都是在向博士索求更多。
从娟娟流出到四处飞溅,她的小穴已失去控制,只顾源源不断向外提供新鲜爱液,而博士正是她最大且唯一的客户。
几轮喷洒过后,她软绵绵的双臂已撑不住身体的重力,脱力瘫倒在博士身上。
“博士,呜……现在,现在还没有结束对吧?”
“第一次就想要这么多?”“好啊,谁让你是博士最喜欢的小白兔呢——”
霜星轻盈的身姿像天鹅绒一样轻巧,被压在下面的博士感不到丝毫压力。
凌乱的头发随意披散在博士身上,两个雪白色的肉球直勾勾的对着博士的双眸。
面对这么近的距离,他怎能把持得住?
“就连角峰也得往后稍稍,没有人比我更懂和面~”博士比了个拉手风琴的手势。随后托住眼前的酥乳,将手掌完全包裹在上面,顺滑的球面让博士的轻抚畅通无阻,若即若离的指法弄得霜星胸部酥酥痒痒,好似隔了一层云纱。断断续续的刺激让这对乳房的峰顶比刚开始更红润和饱满,当博士的掌心再一次接触到她们中心的嫩尖,娇羞的她们犹如对博士来了一个淡淡的吻,挑逗着他欲彰弥盖的兴趣。蠢蠢欲动的心跃跃欲试,一瞬的思考后于是决定在此驻扎,停止游走的手指全部凝聚到这一个点上,像旋转木马那样不断加速跌宕起伏,捻着摩擦这两颗小小的珍珠。
然后又将手指离散开来,被博士揉捏的玩具随着他的心思变换形状,指间的按压与掌心的揉搓是绝妙的配合,刺激与平缓来回交织,动感在双峰之间切换旋转,忽明忽暗。积累的快感近乎驱散掉了身旁的严寒,也让这双峰愈加膨胀。
博士引出舌头品尝这可口的圣代。中心凸出的小樱桃完全变硬,含苞待放的果酱就等在着博士的登门拜访。舌尖微微触碰造成的绵痒刺激着乳头敏感的神经,仅是轻轻的舔舐就能触及到果酱的美味。牙齿的碰撞将小乳挤压成更加极限的形状,舌头在这上面跳着浪荡的舞蹈,这一软一硬的搭配让快感如触电般猛烈。小小的阀门终于阻挡不住,汁水肉眼可见地潺潺流出。
白嫩的汁液挂在乳晕上,散发出新鲜香甜的气息。不肯浪费每一滴的精华,散落在白乳周边的鲜奶被舌头一卷而净。
[咕嘟,咕嘟,咕嘟……]
喉部的下咽声铿锵有力,奏鸣在每一个八拍。
“博士~博士,博士!”她半遮住涨红的脸,在手指的缝隙中窥视贪婪吸吮的博士,声音的柔弱不曾有过:“请慢一点。会变小的……”
胸部簇簇的流动感让她难以置信,按耐不住的好奇心驱使着她解疑困惑的问号。
“唔……博--士,味道是凉的吗?”
“怎么会呢,霜星星明明一点也不寒峭;矿石病没那么可怕。”
她弓下身子,让自己的皮肤感受博士的温度,不经意间碰到爱液的还有些许温润,滋养着深埋内心已久的满足感。
透过身体的流线向前张望,映入眼帘的是一团雪白色的花簇,柔顺的绒毛摸起来比雪球还要酥松。
因为比较小巧,一些卡特斯人喜欢把尾巴装在衣服里面。
“咿呀!——”
霜星从来没有跟外界接触的小尾巴就像是见了生人一样害羞地四处躲闪,可是这小东西已经湿乎乎的一片狼藉。挂在绒毛上的黏糊糊让霜星对它的控制变得迟缓,充分浸染爱液的小尾巴微微上翘,博士对尾巴的触及让霜星不由得全身一紧,这片全新的战场让她措手不及。
“都已经湿成这样子了,刚才没有注意到么?”
从尾根到尾尖上的每一个神经都在体会快感,变得糟糕的尾巴有着楚楚可怜的淫荡,好似被颜射的少女,纵然羞愧却又无耻地索要更多。
还在小穴中的肉棒一张一弛,将还在里面的爱液向外挤压,溢出的爱液粘在了尾巴上,将其完全笼罩住,夹在两股之间的绒球是爱液的温床,细细的绒毛也会趁着肉棒与阴唇的缝隙悄然溜进蜜穴,湿淋淋地将爱液送回,如回锅肉般再度烹饪,更鲜香的爱液从小穴泌出,浓郁的香甜覆盖阴唇,又湿又热的私处脱离了寒霜的摆布。
博士的挑弄让欲望如火烧般涌起,彼时的霜星已难以区分身体的部位哪里还没有沦陷,毕竟雪崩的时候,每一片雪花都在勇闯天涯。
博士的游击形成了一个无法逃脱的包围圈,所有的前戏都在指向一个地方。
多亏了这些汁水让肉棒回温,粗大的异物向前推进,延伸每一次挺出的距离。迫于胀痛感的刺激,霜星双臂环绕住博士的脖子,下巴抵在博士肩上,二人的面部时不时触到,少女的柔软脸蛋上泛着潮红,眼神中满是期待,就连呼出的气体中都带着暖意。
巨物挺进到了宫颈,博士就像那北国的列车,一次一次的活塞运动缓冲蓄能,缓缓开动的他逐渐提高频率,直到最终的全速迸发。紧握的拳头,绷住的嘴巴和凝重的眉毛无不在诠释少女的疼痛,可这疼痛越是剧烈,腟肉夹的越是紧密。肉棒抵着压力见缝插针,被拨开到两边的腟肉还在纠缠着肉棒,龟头吐露的白精细而精准地降落在壁上的褶皱,平滑过的道路让博士把肉棒完全推进。
即将叩开秘园的大门,痉挛的宫颈向她的主人传递极乐的信号,未被探索的子宫即将迎接首客的到来。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身体抽搐,绷不住的温唇发出混合着惨叫的颤抖声音。
“啊啊……博士,身体里好热……要去了吗?嗯呜……啊啊啊啊!”
“要来了,霜星星。”
肉棒的头部已抵达目的地,被双股挤压的阴囊在丝滑中达到顶点,龟头的敏感也已抵达极限。顷刻间浊浪排空,白浪滔天,浩浩荡荡的精子带着炽热弹射到子宫内膜,它们中有的触底反弹,有的黏连长流。肉棒的几次抽搐,搅动着这里小小天气的风云变幻,接二连三地涌入掀起阵阵波澜,直到烟波浩荡,将子宫腔灌得满满当当。热浪在子宫内翻腾,鼓鼓囊囊的小腹在宣告博士的绝对占有,多到泛滥的精液顺着腔道在肉棒周围溢出。爱液与精液缭绕散乱,又在肉棒的激荡中飞溅,浓厚的精液开花般在两人身上随意播散。再度缩紧的肉穴榨取着更多的爱意,初生的淫魔又一次占据了肉体,突然间笔挺的身子让她在半昏半醒中再次迎来高潮。爱液泄洪般地从下体涌出,与精液的对流让这些芳香的物质混着腥臭,升温的主题已潜移默化到通篇两个大字的淫乱。
“唔唔,博士,溢出来了……”
“霜星星也一样呀,浑身都湿了呢。”
不仅是那些代表性爱的液体,从下面的热源处出发,涓涓香汗浸湿了少女的胴体,凝脂般的柔亮遏制了体表的严寒。
少顷,活塞运动肌肉的碰撞声渐渐消失,沉重的呼吸声渐渐舒缓,切尔诺伯格分城第14区下的废坑停止了喧嚣。
下面的隐隐阵痛并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霜星枕着博士的手臂,依偎在他的怀里。
“哎,博士~可不许告诉其他人哦。”
“一定。”
夜的最后几个小时,筋疲力尽的她已经入睡。少女的微鼾声波澜不惊,凌晨的星空闪耀着稀疏银光,从碎石隙中透出点点斑驳。
博士打开对讲机,连线罗德岛实验室里工作的凯尔希:
“鉴于术士干员霜星身体极度虚弱,已不适合再执行作战任务。经研究决定令其回舰休整。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