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漂亮,长的和你真像。”
“给她取个什么名字呢?”
“嗯…叶莲娜怎么样。”
“叶莲娜…嗯…叶莲娜。好,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叶莲娜了,我亲爱的女儿。”
————————————
“妈妈…他们打我,说我该死,让我从学校里滚回家…呜…呜…”
小小的卡特斯女孩扑在母亲怀里哭诉着。
“乖孩子…乖孩子…咱们不去了,咱们不去了…”
卡特斯妇女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孩子,小小的脸颊上红红的巴掌印让她泪如雨下。
“妈妈…妈妈…我想爸爸了,我想爸爸了…呜呜…妈妈…爸爸去哪了,爸爸去哪了…”
“好孩子…爸爸…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他去给咱们找治病的办法了。等爸爸回来了,咱俩的病就会好了,他们就不能欺负你了。叶莲娜乖,叶莲娜乖…”
————————————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妈妈,你们要带她去哪。妈妈!妈妈!”
“滚开,别碰我,该死的感染者!”
士兵打扮的男人一巴掌把少女打倒在地上。
“按照规定,你们感染者都得下矿井去挖矿。要不是上头规定低于十六岁的不让抓走,早就把你一块抓着去了。”
“叶莲娜,叶莲娜,女儿…女儿!”
“不过你也不用着急,早晚就轮到你来。”
“放开,你放开我妈妈。妈妈,妈妈!”
双拳捶打着押着自己母亲的男人,可对士兵来说,少女的击打犹如蚊虫的叮咬一般十分的恼人,男人反手又是一巴掌把少女再一次打倒在地上。
“叶莲娜!叶莲娜!”
卡特斯妇女撕心裂肺的哭号着。
“妈妈!妈妈!”
卡特斯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号着。
“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鲜红的血液顺着少女嘴角流下,少女在雪地上爬着,她伸出手想要抓住母亲的衣角,可呼啸的风雪却将那已走远的身影彻底掩埋。
————————————
严冬已至,龙门市区与外环边界处的小公园里冷冷清清的,早上来遛弯的林大爷离开之后,这里似乎就再无人息。住在树上的小麻雀飞落在地上随意的啄食着,长椅上的白色物体轻轻的动了动,它警惕的跳了几步拉开了距离,歪着小脑袋看着那个白色的物体。
白色的物体是一双靴子,靴子的主人正蜷缩在公园的长椅上睡着。一件灰白色的布袍裹在她的身上,娇躯在冷风的吹拂下轻轻的颤抖着,长卷的睫毛上挂着一层微薄的霜,眼角已经被风干的泪痕让少女显得楚楚可怜。
依旧是没有找到愿意接纳感染者的旅店,昨夜也没有找到愿意收留自己的人。似乎是因为临近圣诞节,在晚上出来的人大多都是成对成对的,少女站在巷口的阴影里远远的望着那些手牵着手一起逛街的情侣,独自一人默默的来到了这个公园,坐在了公园的长椅上。虽然自己并不怎么怕冷,但今天的寒风似乎格外的刺骨,凉意从冰冷的长椅穿透衣服刺激着少女的肌肤。少女哈了口气搓了搓手,从背包里拿出来那件袍子盖在自己的身上。
“好像是快要圣诞节了呢。”
继续哈气温暖着自己冰凉的玉手,少女看到了公园里的那棵挂着圣诞装饰的松树,眼神略微有些恍惚。
火炉,盛宴,礼物,欢笑,温暖,这些是圣诞节的回忆。
丝带,捆绑,拍打,脱力,晕厥,这些也是圣诞节的回忆。
“不知道今年会是个怎样的圣诞节呢。”
少女自嘲的惨然一笑,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每一天除了不同的人和不同的玩法,其他的一切似乎都不会有所变化,她的感染者身份不会改变,所以她依旧要用自己的身体活下去。她将背包整的尽量平整放在长椅的一头,侧着身枕在上面,柔软的兔耳放松的低垂着,身子尽可能的蜷缩在长椅上,犹如一只可怜的流浪猫一般静静的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天似乎已经亮了,少女缓缓睁开睡眼,一只手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她感觉似乎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不同于被下流或厌恶目光盯得不自在,她感觉无比的温暖和舒适,顺着感觉她看向那在注视着自己的人。
现在公园门口的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卡特斯,男人算不上英俊,女人也算不上美丽,但两人却都和卡特斯少女有许些相似的地方。他们就站在那里微笑的看着呆住了的少女,眼神中包含着难以言说的感情。
玉指颤抖的滑到唇边,一层水雾包裹住了眼球,随后晶莹的泪珠连成一串从眼角顺着脸颊不断的滑落,呜咽声从喉中吐露着本不属于花季少女的苦痛、委屈、悲伤,埋藏于内心的情感如无法阻拦的洪水一般倾涌而出。
“爸爸…妈妈…”
卡特斯少女缓缓地站起身来,发木的小腿让她的步调有些不谐,双手捂着嘴,被泪水洗涤的双眸中映着不远处那无数个日日夜夜最为思念的人,她有太多的话想说,她有太多的苦想诉,她想扑进爸爸妈妈的怀抱中,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
“爸爸!妈妈!”
“汪汪汪汪汪!!!”
就在少女拖着发木的双腿的想要投入自己父母的怀抱中时,一只凶狠的面目狰狞的黑色恶犬突然拦在了她的面前不停的朝她低吼着。
“啊!!!”
突然出现的黑色恶犬让腿脚本就还未恢复的少女惊的跌坐在地上,她一脸惊恐的看着恶犬身上随处可见凸起的源石结晶簇,锋利的牙齿似乎也是由源石构成的,此刻它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往后挪动着,她无助的看向自己的父母。
“爸爸,妈妈,救我,救救我。”
卡特斯夫妇眼睁睁的看着少女陷入困境,却没有采取任何的举动。他们的目光依旧和蔼可亲,不过却多了一份心疼,他们依旧笑着,可是眼泪却从他们的眼角流下。随后他们的目光从少女的身上移开,看向另一边的一个黑色谜团,向他郑重其事的低头致意,再一次看了眼无助哭泣的少女,转过头,向着公园外面缓缓走去。
“爸爸!妈妈!”
“汪汪汪汪汪!!!”
“啊!!!”
腿边的麻雀叽叽喳喳的扑腾着翅膀飞开了,少女猛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确实是一只狗,只不过……这是一条漂亮的小蝴蝶犬,精致的毛发和漂亮的小花袄说明了它身份的富贵,清脆的汪汪声十分悦耳,似乎小蝴蝶犬的注意力都在飞走的麻雀身上,它冲着飞走的麻雀依旧在汪汪叫个不停。
“旺财,旺财,安静点,安静点!你吓到人家了!这位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声音似乎是个中年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甚至还不如小蝴蝶犬的叫声让人舒心,少女从小蝴蝶犬上移开还未冷静下来的目光,抬起头看向说话的人。
这是一个穿着很奇怪的人,一件黑色的超长褂包裹在他的身上,褂子上有许多的口袋,每一个口袋里都装着东西鼓鼓囊囊的,两支笔一蓝一红别在他的衣领附近,一副看起来十分厚重的面罩套在他的头上将他的脸完全遮住。如果不是胸前挂着的某某制药厂的工作牌,怕是穿着这身刚进入银行就要被保安架起来带走了。
“没…我没事,小哥…叔叔。我…我只是做了个噩梦,被惊醒了而已。”
卡特斯少女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的脑海中还在回忆着刚才的梦境。
“爸爸…妈妈…”
少女从男人的面罩上移开目光,看向公园的门口,一只绿色头发的鬼提着几份快餐从门口路过。
少女失望的低下头,目光停留在小蝴蝶犬身上,眼神之中充满了悲伤。
“那…那…小姐姐…你…你为什么…睡…睡在…这里…会…会着凉的…吧。”
奇怪的男人再一次开口向少女搭话,不过奇怪的是,这一次他突然变得结结巴巴,低沉的语气里充满了紧张。
“没事的叔叔,我…我只是在…在等一个朋友,等的时间有些长所以就睡着了。”
少女努力的抬起眼眉看向面前那个奇怪的男人,面对不认识的男人的搭讪,她本应用她最常用的假笑和充满诱惑的语气来应对。但此时的她,脸部的肌肉如同冰原的坚冰一般,即使是最简单的假笑她也做不出来。梦中已经哭的红肿的眼眸饱含着悲伤与忧伤,
在她的目光移向那位奇怪的男人的时候,男人似乎触电一般浑身颤抖了一下。
“哦…哦…那…这…你…嗯…唔…”
这一次不仅仅是结巴了,这一次男人从开口到沉默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汪汪汪汪汪!”
一旁的小蝴蝶犬倒是吠叫的十分欢快。
“……”
少女没有再继续说话,她就这样一脸憔悴的盯着男人黑色的面罩。她不知道面罩后的人是什么表情,是高兴,是失落,亦或是看着自己的身体早已兴奋,这都不重要。此时此刻,她只想倾诉些什么,把自己在梦中还没来得及对爸爸妈妈说的话,蕴含在自己的目光中全部倾诉给面前的这个陌生男人。
“……”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男人也停止了支支吾吾的发声沉默下来,慢慢的,他由紧张恢复到了平静,一股难以言说的悲伤情绪逐渐塞满了他的心间。面罩并不会影响他所看到的一切,面前本应是对如此美丽动人的珍珠眼眸,他却只从中看到了无数的伤痕累累,如同布满荆刺的荆棘勒住自己的内心。他本应像一个绅士一般说出一些漂亮话来安慰面前的女孩,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他就这样同样默默的盯着女孩的双眸,替她一同承受那份久压于心的痛苦。
蝴蝶犬在叫着,麻雀在叽喳着,风儿在喧嚣着,刚刚还是了无人气的公园,现在却充满了生机活力。而在它们中间,在这个公园的中间,在这个龙门的中间,在这个世界的中间,互相注视着对方的两个人,倾诉着悲痛的她和分担着悲痛的他,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心脏跳动的节拍如同一首乐曲的两个音轨,合奏着属于他们的前奏。
“我站在强度至上的第一排~却被当做工具人无情的清着怪~”
恍如隔世的对视被欢快的手机铃声打断,少女和男人在一瞬同时移开了自己的目光,男人略微尴尬的清了清喉咙,从腰边的口袋中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看清来电人后,他眉头轻挑,一脸歉意的看向少女。只不过他好像忘了,面前的卡特斯少女根本看不见他的这些表情变化…
“那个…不…不好意思小…小姐…我有些事要…先…走了…”
男人又一次因为紧张而变得结结巴巴。
“嗯。”
“那…你自己在这里没…没关系吗…我看你好像挺…挺难受的…”
“我没事的叔叔,我只是还没有从梦里缓过来而已。一会儿我的朋友就要来了,你要有事先走吧。”
“好…好的…那我走了…小…小姐姐…”
手机铃声还在不停的响着,男人看了眼如同流浪猫般楚楚可怜的缩在座椅上的少女,俯下身子把掉在地上的灰白袍子捡起来放在少女的手边,牵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小蝴蝶犬,向着公园外走去。
“谢谢…”
手指轻轻的攥着袍子,少女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她本不想说什么,但一声柔弱的道谢还是从喉中悄悄溜出。
拿着手机正要接听的手顿了顿,男人并没有回头,只是略带犹豫的嗯了一声,将手机靠在了自己的耳边。
“喂,我马上回去了,你想吃什么……”
直至男人的身影完全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少女从长椅上缓缓撑起自己的身子,她屈起修长的双腿,将下巴抵在膝盖上,呆呆的盯了会儿那棵装饰华丽的圣诞树上最顶部的星星装饰。许久,她忽然将头埋进腿间,身体轻轻的抽动起来。
——————————
“在想什么呢还不吃饭。”
看着面前的人停在那儿拿着筷子盯着午餐发呆,这位有钱人家的菲林大小姐有些不爽的出声问道。
“啊,哦,想了想工作的事,你也吃吧。”
说话的人是一位年轻的男人,他的头部没有任何的兽化痕迹,清秀的面孔虽然没有多么帅气,但却有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舒适感。他看了眼对面一脸高傲但却饶有兴趣看着自己的菲林,脑海里闪过一张饱含忧伤的面孔,浅浅的笑了笑,然后低头开始吃起自己的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