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霖川带着姚杏杏回到离这里最近的同仁宗,而后者回来后,径自去了房间把自己关了起来,他敛眉看着禁闭的房门许久,眼中担忧。
既想进去陪陪她,可也明白她会关上门,肯定是不想任何人打扰。
片刻,魏霖川转身离开,留在门口也无意义,不如先去找空房住下,处理一些必要的事,以姚杏杏现在这个情况,他短期内不准备离开同仁宗的。
要将尸体交给周氏,尽快把神玄镜拿到手,以及,陶一闻最后做了什么,那个古怪法器到底有什么作用。
姚杏杏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三天,再出来时,明媚的阳光倾洒在身上,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此时院门口走来一个人影,她抬眼望去,与来人视线对上,随后下意识的露个一个微笑。
来人是覃若仪,看见姚杏杏已经出门,神情恍惚的站在太阳底下,微微松了口气之于,又担心的开口问。
“终于出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
姚杏杏却摇了摇头,“没事。”
见她不愿多说,覃若仪不好再刨根问底的追问,提了提手里的食盒,说:“你几天都没吃东西了,先吃饭吧。”
虽然修士不需要怎么进食,但不代表可以完全不吃。
覃若仪很快把饭菜拿出来摆在院子里,然后看着姚杏杏吃,顺手把面前的汤推过去。
“这几天没睡好吧,你眼下青了一片,看起来惨兮兮的。”姚杏杏吃饭前只是简单洗漱过,一脸的精神气色不佳,也不知是什么事叫她把自己折磨成这般模样。
“明天我要出去一趟。”姚杏杏没有接她的话,在吃饭的空隙说了一句。
“去哪里。”
“想去哪里?”
覃若仪的话重叠着另一道声音,院里的两人前后看去门口的位置。
原来是魏霖川来了。
他不紧不慢的走近,在姚杏杏旁边坐下,温声又问一遍,“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魏霖川坐下后,覃若仪识趣的起身走了,只有两个人的院子,半晌没有交谈声。
姚杏杏无视了他的问话,为此魏霖川心里有些不安,她独自待的三天到底想了什么,是在想陶一闻的事,还是重新思考了两人的关系。
她冷淡的态度,越让他心里没有底。
姚杏杏吃完最后一口饭,抬起眼看向魏霖川,也顺势看清了他脸上细微的表情,紧张的似在等待她宣判。
“我想回姚家一趟。”
魏霖川神情一顿,很快顺着她的话想到被屠了满门的姚家,立刻点头的应声,“好。”
姚岚的家在一个叫甫合的地方,只是一个三流城镇,虽也是修士与凡人混居,但明显凡人占了绝大多数,不过筑基期便能在这里横着走。
甫合的姚宅多年来还空置着,无人居住维修,早已坍塌了不少,杂草丛生,蜘蛛网四处悬挂,荒凉潮湿的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曾经住在这里的三十多号人一夜之间惨死,鲜血更是流趟了一地,见过那等血腥画面的人众,平时根本不敢靠近这里,也因为这事,周围的住户前前后后搬走了不少。
姚家人死的时候天还很热,三两天尸体就会发臭,有的人念及曾经受过姚府的恩惠,也有怕尸体臭了影响自己在附近居住,于是一同把姚家人的尸体收殓入馆,埋在了五里外的山坡上。
姚杏杏找到埋葬的地方,从姚父母的墓开始,挨个替这三十多个坟拔草,点香祭拜,它们其中有的简单刻了所埋之人的名字,有些大概是埋的人不认识,便只立了碑,什么也没写。
这些人是因为姚岚而死的,而她成了姚岚,姚岚的因果,也就自然到了自己身上。
挨个祭拜时,她意外的发现了姚岚哥哥的墓,就是她穿了第一天,替妹妹拖住追兵让她快逃的大哥。
是路过的商旅带回的尸首,经熟人辨认后,然后随姚家其他人一起葬在此处。
最后来到姚父母的墓前,磕了头,继续烧纸钱,她眼底映着跳跃的火光,思绪随之回到了姚父塞给姚岚一个装满东西的储物袋,让她快走的那天晚上。
他希望姚岚找一个宗门当弟子,逃过沦为炉鼎的命运,她如今拜入太和宗,又有元婴境,也算是没有辜负姚父的期望。
只是真正的姚岚却在逃跑的路上死了,还有她哥哥。
如今陶一闻已死,他们的仇算报了一半,可惜当初真正动手杀人的几个低阶修士,已经无法再找到了。
待手中的纸钱烧完,姚杏杏吐了一口浊气,从地上爬起来,身后的魏霖川一步迈上前,扶住她。
手臂上传来力道十分沉稳,姚杏杏侧头看他,站稳后便抽走手臂,回头望向远处沉着眉心,“我们回去吧。”
魏玲是魏霖川,周绪长是陶一闻,而她不是姚岚,随意的跟小说设定一样真TM令人无语。
收回已经空了的手,魏霖川慢慢握紧掌心,掩住心底的失落,轻应了一声。
重新回到同仁宗是几天后,夜里姚杏杏坐在院子里,仰着头赏星光,她将思想放空,幼稚的如小时候一样,把挂在黑幕中的星星一个个连起来,辨认北斗七星,找织女牛郎星。
前面的桌面上还摆着一壶酒,半杯清液,今晚她突然起了喝酒的兴致,特地问覃若仪要来的。
旁边有人落座,她用余光瞧了一眼,很快又移开目光,继续望着天空发呆。
“少喝点,当心醉了。”魏霖川清楚她极少主动喝酒,偶尔兴致一来,或是心情极度烦躁,才会沾一点点。
许是夜空太过无垠,姚杏杏的心也跟着平静许多,她随意的跟魏霖川说话,“你会不会还有什么身份我不知道。”
“没有。”魏霖川迟疑一瞬,回答了。
魏玲是魏霖川这点他不曾骗她,顶多先是谁这点没说,全部说清楚就要涉及重生的事,他不想让她知道上辈子那些痛苦的东西。
这句话说完,两人又安静了好一会儿,夜里清风拂面,卷动姚杏杏身后的长发,旁边魏霖川隐约能闻到她身上浅淡的气息。
呼吸不急不躁,情绪平静温和,他想她应该是想通了什么,也许会做些决定也不一定。
意外的魏霖川心底居然也平静了许多,他舍不得比她任何,随她怎样决定他都认,在身侧守护还是在远处守护于他有什么区别。
重来的一开始,他是想着她活着就好,后来他贪心,想要拥有,更想她心里只有自己一个,可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不明不白的,她整个人都可能离开自己。
其实他应该知足的,毕竟上辈子他连守护的资格都没有,这辈子却能拥有过。
魏霖川眼底黯淡无光,无意识的盯着酒杯走神,姚杏杏偏头看见了,便把酒杯往他面前一推,“想喝就喝吧。”
魏霖川什么也没想,听到她的指令后便照做,端起酒杯一口喝完。
他情绪低迷,紧抿唇角,苦大仇深的仿佛喝的不是酒,而是毒药似的。
姚杏杏因为这个联想不由笑了一下,对方被笑声吸引,几分疑惑的抬眼看来。
他唇上沾着水渍,折射着窗户口透出来的点点细碎灯光,眼眸在夜幕的润色下更显深邃,轮廓分明的五官也柔和了几分。
姚杏杏撑着下巴看他,唇齿微张,试探的喊了声,“魏玲。”
魏霖川眸光微动,抿了抿唇,思考中把边上沾的酒水吃进去。
他的动作像极了诱惑,姚杏杏不由吞了吞口水,稍微移开盯着他唇的目光,继续说:“你不是说你是魏玲吗,我叫你你怎么不答应。”
魏霖川只得补上一声,“嗯。”
听到他答应,姚杏杏却又叹了口气,“怪不得之前我觉得你们眼睛好像,感情是同一个人。”
说完似乎想到哪里不对,转头头来问,“你们灵魂是同一个,身体却不同,为什么眼睛会一个样。”
魏霖川镇定自若的回答,“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是半妖。”
姚杏杏对妖族半妖知之甚少,也勉强信了他的话。
半晌,她又问,“魏玲其实也是男孩子?”
“他父亲想要水灵根女儿,便利用他植物半妖的特性,要他伪装成女子,之后是他母亲负责教养他,没有刻意让他像女子一般生活,只教读书习字,修炼这些。”
姚杏杏这时回想第一次见魏玲的场面,她分明穿成女装跳舞来着,视线一时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我在陶府第一次见时你……”
然魏霖川脸上没有丝毫异色,“我当时没有恢复记忆,所以跳舞的只是魏玲。”
姚杏杏意味不明的噫了一声,刚刚他还说魏玲是他,这会儿就开始甩锅了。
此时魏霖川也觉得有必要解释一句,“那跳舞的裙子是被他父亲比着穿的,那晚之后我都是穿的自己的衣服。”
姚杏杏回忆了一下,陶府那段时间他穿的衣服款式其实很中性,并没有明显的区分是男装还是女装,只是她当时心里已经认定他是女孩子,所以后面回到太和宗,知道他是半妖也不以为意的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想到这里姚杏杏表情僵了僵,“从陶府回宗门的那天你已经想起来了,那你还答应跟我睡在一张床上!”
魏霖川当然记得那次,而他当时也提醒了她,只是她完全没放在心上。
但话不能说的太直接,“我那时意识还不是完全清晰,又对你很有好感,你说什么我便应什么,而且……”
说着他别有深意的望了她一眼,姚杏杏一下悟了他眼神的意思。
魏玲说过他是性别不明的半妖,是她自己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