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我们都承载了一种老去的艺术背后的落寞。——柴崎建次
我怎么会拒绝忠信的建议?反正他们之前是靠文子找到我的,我就叫忠信直接去问文子姐姐关于主办方的消息就好了。
我在这儿跟怪大叔和忠信聊天,那边建次和法国妞也用法语聊上了,只剩下雅子一个人握着酒瓶。她好像真的不太适应这道盛宴的吃法,也没见雅子吃什么,就看到她不断地抿着酒喝,一张本来在楼上被吓得惨白的小脸不知不觉间泛红了起来。
我忽然想到口袋里还揣着这幢别墅的钥匙呢,正拎着那跟超大的铜锁匙把钥匙扣提溜出来,被筱田组长的尖眼睛瞄到了。他忙阻止我说:“金君,我要是想看你表演的话,为什么非得叫人接你来这么老远?其实这座别墅本来就是想送给你当见面礼的!你看,楼上绳艺的器械都给你准备好了,你闲的时候就可以来这里……嘿嘿,是不是啊?”
“组长,这个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怪大叔一句话就把我再次打得无话可说,“我们山口组历来注重发扬国粹,而且最看重像你这样的真男子汉。我想你师傅应该告诉过你嘛,艺术是不分国界的,若是你能以一位中国人的身份将我们大扶桑国的国粹发扬光大的话,那可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了呢!这点小意思,钥匙你自己收着!这座别墅看上去安全性很差,但整座房屋是装有全方位防盗系统的,大门的密码锁只有你这里一把电子钥匙能打开,你以后来的时候自己重设密码就是了!”
“是……”(我都不知道下次我能不能认路!)
“不过嘛。”组长大叔话锋又是一转,“房子能送你,人却不能送你,这位蜜雪儿小姐是从法国来扶桑发展演艺事业的,今天之所以我能请她来,是因为她也对我们传统艺术非常感兴趣。嘿嘿,反正她也不懂我们说啥,金君,这样的大美女,有了今天这一次,以后你们也可以多多亲近嘛!”
我被组长同志无所不在的猥琐给深深地震慑了,当即拜服。原来今天从忠信在赤坂大厦路面的那一刻起直到我说出“我拒绝”三个字,都全是被筱田组长摆布在股掌之内的,要不是建次屡次提醒我,估计我现在已经像个小老鼠一样被玩死了!不愧是扶桑黑道的领头者,一次喝茶都能搞出那么许多迷障和玄虚来,我不服也不行啊。
想到我见完右倾的山口组的组长之后,紧接着又要去见左翼民主党的议员,我不禁一个头两个大了起来!
这顿饭大概吃了有半个多小时,少女身上的食物虽然被我们扫的差不多了,但她依旧十分敬业地躺在餐车上,一动也不动。我不禁心中暗叹,扶桑每一样惊摄世人的国粹背后,谁又知道掩藏了怎样的心酸呢?
正在暗自唏嘘,我左肩膀上忽然一沉,转头望去,雅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脸已经烫的跟发烧一样,整个人迷迷糊糊地朝我倒了过来。
“呀,后劲来了。金君,你能扛得住吧?”建次也瞥见了瘫软的雅子,笑着问说。
“我没问题。”我一边伸出手把雅子搂住一边答道。
清酒虽然上口,清淡,可是它的后劲比任何一种酒来得都要大,酒气冲头冲得十分厉害。我就见过国内有些喝白酒非常牛逼的人喝了清酒最后反而醉了。不明白这个的人,往往第一次喝的时候一个没控制住,最后都会很惨。
雅子刚才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就守着个酒瓶在喝,不醉才怪了!我见她身子扭得厉害,显然非常难受,也不想在这里再跟大叔闲扯下去,朝三个男人说道:“筱田先生,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能不能……把雅子送回去先……”
大叔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红了,笑道:“喔,当然可以,不过你想酒后开车吗?”
“我没事的……”我自己嘴上说我没事,但实际上酒气已经有一些冲上头顶了,我竟然忘记我根本不是自己开车来的!
建次大概看出来我有些不妥,站起身跟筱田组长说:“组长,金君来的时候既然是哥哥接的,那么也让我送他一程好了。我并没有喝酒,请你放心吧。”
好小子,真贼!给别人一个一个的递酒瓶自己却没喝!
我现在算知道山口组里全是牛人了,怪大叔和板着脸的忠信自然不用说,建次的情商和心机,估计也是很少有人能及得上的。
筱田先生自然没有拒绝这个提议的理由。于是建次又跟法国妞说了句什么,转身进别墅的卧室换衣服去了。法国妞听了他的话蓝往往的眼珠一转,忽然扔下筷子伸出手掏起了我的口袋来。
“你干什么……”我还没说完,法国妞已经摸出了我的手机,皱着眉头在上面按起来。当她好不容易操作完把手机丢给我的时候,建次也已经换了一身笔挺的黑西装出来了。我拿过手机一看,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而且已经拨出去一次了。
“建次,你牛逼……”我知道这是建次唆使法国妞干的,叫她问我要电话,她被我捆了之后肯定不会就此干休,以后还要来烦我!这不是给我添乱么?
不过碍于建次今天变相救了我一条小命的份上,我也不跟他计较了。扶着雅子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别墅,后面还传来的怪大叔猥琐的笑声:“金君啊,记得经常来看看你这里的别墅啊!说不定哪天我……%&¥……惊喜!……”
哦,买糕的,我也没去听大叔究竟吼得什么,只知道这一次魔鬼之旅总算结束了,而我的雅子也在我的臂弯里不省人事了。
我把雅子扶进了车厢,驾驶位上建次的脸上依旧带着那种很阳光的笑容,“金君,你别怪组长,他这个人就这样。开始我们都很不习惯的。”
“谢谢你……”我终于有机会道一声谢了,我知道建次也一直在等着能跟我单独交谈的一刻。
建次一边发动了汽车一边说:“算不上帮了你呢,金君,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你很投缘,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不……不知道。”这个时候,我的胃里也逐渐热了起来,而头则开始发晕,这并不是醉,而是清酒的酒劲就是这样,酒仙喝了也得扛过这一阵。
建次沉默了两秒钟,继续说道:“你知道吗,你身上有种东西是跟我很像的。”
我们不过第一次见面,你又凭什么断定我跟你某方面很像呢?我正想发问,建次回头看了一眼即将消失在我们视线里的别墅,说:“无论如何,我们都承载了一种老去的艺术背后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