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下来。
杨过沉默地开车,郭芙在车里问:“哥,说实话,你是不是零?”
“不是。”
“刚才那种场面,是男人都会加入吧。”
“你就当我不是男人好了。”
“我不信。”郭芙忽然伏下身,去接杨过的裤链。杨过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把她丰满的上半身扇得弹了起来,撞在车门上。
郭芙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妈。”
“鬼扯。”
杨过把她送到家附近,让她下车,自己开走了。
胡思乱想地开了一阵子,接了几单滴滴,最后一单是个拿着手机导航的外地人,非说杨过绕路,杨过把他丢在路边走了。
杨过定定神,看见自己的位置,在较场口找地方存了车,一个人沿着高高低低的台阶乱走,觉得满肚子话想找人商量又不知道找谁,不知不觉就到了牛蛙店。
这里离他们家从前的住处不远,离他的小学中学都近。牛蛙店的老板是个姓欧阳的老汉,算是最接近杨过朋友的人。
养父养母虽然对杨过也不错,但总觉得隔了一层——今天杨过知道为什么了。
另外,杨过小时候学校里有个姓龙的年轻老师对杨过很好,可惜后来全家移民了。
欧阳本来在这校门口卖小面,后来赚了点钱就扩大了店面、改为正式的苍蝇馆子,主打干锅牛蛙,也卖串串。
他人有点憨憨的,常常算错账,偏偏生意就是很好。
欧阳喜欢孩子,杨过这人又能说会道,所以被欧阳引为知己,客人少的时候就跟杨过喝两杯。
今天欧阳看出杨过有心事,装了一盘泡菜卤菜,一手提着两瓶冰镇山城走过来摆在杨过面前。
杨过跟他碰杯,一饮而尽。
欧阳说:“有心事就摆一哈嘛。”
“你在这里开店多久了?”
“二……三十年?差不多。”
“2002年的时候,我养父、郭靖是不是就在附近的亮点茶楼看场子?”
“亮点茶楼?哦,你老子看场子的地方是分店,叫亮点宾馆。郭靖当年龙精虎猛,胳膊黑粗……”欧阳双手比了比仿佛水缸粗细,“整个渝中就没人吃得消他一拳,有次五个下江人闹事,还带着枪呢,眼看要杀出门去,他一拳一个全放倒了……”
“那你认不认得一个叫杨康的人?”
“你爸爸嘛,认得,社会上的大哥,贩毒的。那年他被枪毙……”欧阳抓抓头,“是哪一年?想不起来了。”
“你认得我爸爸?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有啥子好说,你爸爸跟我儿子是朋友,你爸爸被枪毙,我儿子在云南吸毒过量也死了。”
“我听说,我爸是被郭靖出卖的。”
“啷个说来?”
“你一早就晓得?”
“派出所老奚跟你说的吧?也是他跟杨过说过。老奚这人说话未必是真的,他喝多了啥子都敢说。”
“我要报仇!”杨过冲口说了出来,“一想到郭靖假惺惺地收养我,还这么多年一直扮严父,我就恶心。”
“报仇好。”
“我还以为你要劝我。”
“我从来不劝别个。我自己的崽儿都劝不转,还劝别个的崽儿?”
欧阳起身又拿来两瓶啤酒,给杨过倒上,说:“你看我是卖干锅、卖酒的,其实我不是。很多来喝酒的人要我拿主意,其实他们也不是要别个拿主意,他们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只是没有勇气。”
“所以……你是卖勇气的?”
“哈哈……哎,你老汉来了。”
杨过回头,果然看到郭靖的白色路虎停在对面,郭靖开门下车过马路,往牛蛙点来。
杨过习惯性地站起来,叫了声爸。
郭靖看到杨过,愣了一下:“你在这?你妈给我发微信说你回家了,我想着家里没人烧午饭,想来打包送上去。”
杨过有些感动,家里只有杨过喜欢吃牛蛙。
他见郭靖挺着个肚子,头发已经花白了。
如果不是刚刚欧阳回忆十六年前,杨过都忘了他曾经那样年轻精壮过。
想起十六年前,杨过想起仇恨,他灵机一动,说:“咱们就这里喝一杯吧。”
郭靖笑着说:“既然遇上了,那咱们就这里喝一杯。”
陆展元走了,杨过跟郭靖回到牛蛙店。
郭靖在桌边坐下,杨过殷勤地自己去冰箱拿了啤酒过来,又拿个杯子帮郭靖斟酒。
各人喝了半杯,郭靖笑着揉太阳穴,说:“唉,这两个小鬼真是害人,早上一直头疼,喝杯酒才好点。”
“过几个月就好了。”杨过脑筋极快,刚刚起意就已经有了计划,举杯说:“你该知足了,两个小鬼没生病。恭喜恭喜。”
“是啊。”
杨过知道郭靖不爱吃牛蛙,就说自己已经吃过了,要了钵钵鸡,加了些郭靖喜欢的串串,心怀鬼胎地劝郭靖,中间说去厕所,其实是到郭靖车上作了点手脚。
看郭靖喝得满脸通红,杨过说:“爸,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两三瓶啤酒没的事。”
“刚好我想顺便借你车威风一哈,五点钟我再去接你。”
“好吧——老板儿,数签签儿。”
两人算账出门,上了车郭靖边系安全带边问:“威风一哈?追女娃儿?”
“是啊。”
“你也不小了,找个踏踏实实的姑娘嘛,那些妖里妖气的……唉。”
车子开上大路,郭靖开始打盹,醉醺醺地说梦话:“老子说了,龟儿子你敢说不?”
杨过问:“爸,爸,杨康是个什么人?”
“杨康?人渣!整个下半城都是他的毒品。”(*下半城,重庆老城区靠近江边、地势较低的部分)
“那他该死喽?”
“该死,该背时!”